杨衡奇一行人,气势汹汹,到了内阁。看门的禁卫一看来者不善,连忙拱手说道:“杨大人,您这是……”杨衡奇声音中仍止不住地气愤道:“我等要求见首辅大人。”禁卫忙道:“在下这就进去通报。”此时阁中,刘雍,陆沉,颜秀,朱恪,还有吏部尚书,正在商量要事,便见禁卫着急忙慌跑进来说道:“首辅大人,杨大人带着许多官员,要见首辅大人。”刘雍一副早有所料的神色,看向其他几人,微笑道:“杨衡奇到底是按耐不住了,作为两河集团的领袖人物,刘某还道他能再观望多久。”朱恪道:“两河素来文气浓厚,历年科考,中榜者,几乎超过半数皆出于两河,渐渐累积下来,如今大齐朝堂,两河官员,不可谓不人多势众。这些出自于两河的官员,素来齐心,借以袍泽之义,行结党之实,共同进退。本朝自开国以来,屡次整顿吏治,两河集团,皆为最大阻力,对整顿吏治一事横加阻挠,以各种方法施压掣肘,这次朝廷整顿吏治,出自两河的官员遭受冲击最大,又想干扰整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吏部尚书说道:“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那些两河官员委实低估了此次朝廷整顿吏治的决心,就算他们将天给捅破了,也决计不能使朝廷有丝毫动摇。”“好了,且出去看看,这些两河官员,到底想要干什么。”刘雍道。走出阁门,便见门口围着一众官员,服色各异,领头的,赫然便是杨衡奇。刘雍笑着拱手道:“杨老,您怎的亲自来了,不知有何要事。”杨衡奇面色阴沉,拱手说道:“首辅大人,吏评司借着朝廷整顿吏治的名义,胡乱办案,党同伐异,您是否有所耳闻?若是知道,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刘雍皱眉道:“杨老这话却是让刘某有些听不懂了,吏评司对于官员的评测,皆都由岳阁老过目后,然后再交与内阁评议,吏部施行,对于被查官员的定论,完全是按照事先定下的细则行事,至少刘某从未觉得哪里出了差错,有何不公正的地方,怎的就胡乱办案、党同伐异了?”杨衡奇本就是胡搅蛮缠,哪里来的证据,指控吏评司的诸般说辞,亦不过是单纯地向吏评司泼脏水,以来达到阻挠整顿吏治的目的,面对刘雍的反问,他不由词穷,索性将胡搅蛮缠进行到底,冷然道:“看来首辅大人是铁了心要包庇吏评司了?还是吏评司的不公之举,皆为首辅大人授意!”颜秀面色一沉,说道:“杨老,纵使你为元老重臣,可却怎敢无端指控当朝首辅!你说吏评司不公,可有证据?”一个红袍官员叫嚷道:“满朝怨声载道,便是证据!诸位阁老大人竟是看不到如今朝堂的纷乱吗!”朱恪淡然道:“整顿吏治,势必会触及到许多人,致使某些人惶恐不安,乃至于惊慌失措,此乃人之常情。朝堂之所以纷乱,是因那些为官有缺之人的彷徨所至,若大齐上下官员,皆都持身自正,查不出任何污点,朝堂岂会乱?朝廷更不用费心费力整顿吏治了。”那红袍官员被驳的哑口无言。杨衡奇重重一哼,义愤填膺道:“无论如何,此次整顿吏治,已经危及到国家根本,若是再进行下去,还不知道会引出多大的乱子来!前线正在打仗,朝中却忙着铲除异己,令人心寒,将士们又岂能不感同身受,还如何甘心卖命为朝廷打仗?所以还请首辅大人下令,停止整顿吏治,使朝堂恢复平静,若是再继续折腾下去,老夫也不确保,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话就有些**裸的威胁意味在里面了,刘雍再好的脾气,却也不禁有些愠怒道:“若本首辅不下令停止,杨老却要如何?”杨衡奇道:“老夫风中残烛之身,岂能如何,但首辅大人要清楚,并不是只有老夫对这次整顿吏治颇有微词,朝中上下,已然是怨声载道,继续下去,只会使朝堂分崩离析,离心离德,祸患无穷!”他话音一落,那红袍官员随即扯着嗓子喊道:“若首辅大人铁了心包庇吏评司,我等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为表抗议,首辅大人就等着接我们递上的辞呈吧!”众两河官员纷纷响应道:“对!我们就一纸辞呈,这官儿,不做也罢!”朱恪怒喝道:“大胆!你们是在向内阁施压吗!”杨衡奇淡淡说道:“不敢,整顿吏治,本是好事,可吏评司这么一弄,好事却变成了坏事,我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齐被吏评司搅和地翻天覆地,又说不动首辅大人,那么也只能是辞官以明志了。”刘雍问道:“刘某能不能知道,你说的‘我们’,都是谁?”“我!”“我!”众两河官员也是气焰嚣张,相继大声道。那红袍官员更是调门拔得老高,“我两河官员,共同进退,若内阁不下令停止整顿吏治,那么满朝所有两河官员,都会递上辞呈。”他这话一出,饶是杨衡奇也不禁面色一变。蠢啊。这等话怎能明白说出来!两河出身的官员,虽然一心,无异于结党,可这只是心照不宣的事,还从未有谁傻到挑明了。可眼下说的这么明白,岂不就是在向内阁宣战!以两河集团的人多势众,威胁内阁!而由此,更是坐定了两河官员结党的罪名!官员间往来密切,互相扶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这在官场是很常见的事情,可却不能挑明了,因为一旦挑明,那就是承认结党,结党这等事,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取死之道,为当权者所不能容忍!没想到这些两河官员竟如此嚣张,连这等话都敢说出口,刘雍也是不由错愕,片刻后,气得直是点头,说道:“好,好!”杨衡奇试图补救,“此事并非干系两河,首辅大人请……”刘雍语气变重道:“杨大学士不必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