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笑道:“大齐百官,皆要受吏评司评测,你虽然能及时悔悟,可这并不意味着你已经通过了评测,吏评司对你进行评测,也是符合章程的,你难道有何意见吗?”他说的有理有据,卜修元虽然明知这是在针对自己,却也只能拱手道:“下官……没有意见。”“那就好。”陆沉点了点头,说道:“带走吧。”卜修元被禁卫押送而去。王翥对陆沉拱手道:“侯爷,吏评司公务繁忙,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王翥就先告辞回去了。”“嗯。”陆沉说道:“你自去忙你的。”王翥带着几名主评离去。陆沉看向那些战战兢兢的两河官员,问道:“诸位大人还没想好么?”没人回话。陆沉恍然道:“诸位大人是见本官让吏评司带走那位大人,故而心中惴惴,觉得本官说的话不作数?你们着实多心了,那位大人未经吏评司评测,被带走调查,符合章程,绝无半点惩罚之意在里面。诸位大人亦然,若已经过吏评司评测,过了关,那大可无须多虑;而若未能通过吏评司的评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总而言之,吏评司的评测公平公正,只要诸位大人持身以正,有能力,有德行,就不怕被刷下去,反之若是被刷下去了,诸位大人也莫要怨天尤人,官儿做不下去,还可以另谋生路嘛。”两河官员们仍是不说话。陆沉面色一沉,好说歹说,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非得逼老子来硬的?他问向那吴统领道:“几时了?”那吴统领抱拳道:“回禀侯爷,刚好到一炷香。”陆沉起身,叹息说道:“看来诸位大人是执意要与朝廷顽抗到底了,也罢,本侯虽然不想做这千古恶人,可为了维护朝廷的百年大计,也只能是不得不举刀了!”“禁卫何在?”他随即大喝。禁卫们大声道:“在!”陆沉寒声道:“将这些结党不臣之徒,全都拿下!”还没等得禁卫动手,诸多两河官员再也扛不住,急忙拱手道:“下官知错,保证绝不敢再犯,这就告退,还请陆侯息怒!”眨眼的功夫,便走了一大片。只剩下十多人,都是两河集团的铁杆党徒。陆沉没有第一时搭理这几人,陆沉看向刘雍,说道:“出身于两河的官员,不是说有几百人么,在京的都来了,在外的不能亲自到场,首辅大人可知都是何人?”见陆沉一番恫吓,将两河官员吓退大半,刘雍正在心里赞叹果然还得是焕章出手,着实是好口才、好手段,冷不防听得陆沉开口相问,先是一愣,随即回答道:“此次反对整顿吏治之官员递上来的折子,在内阁的案头堆积如山,其中便有两河官员集体联名递上的折子,这几百个人尽在其中。”陆沉点头道:“那就好,还请首辅大人下令,将朝廷的态度传达下去,若今后再有反对整顿吏治者,为官者立即革职查办,在野者统统抓进大牢,由有司审讯,按照律法定罪!”刘雍拱手道:“好。”陆沉这边看向杨衡奇等人,摇了摇头,叹道:“看来杨大学士,是打算与朝廷对抗到底了,哪怕是杀头也不退步。”杨衡奇胸口起伏,怒不可遏,沉寂许久的他,终于难以按耐怒火,咆哮说道:“老夫历经四朝,已侍四主,就没见过像你这般刚愎狠毒的权臣!新君年幼,你……你难道便想要只手遮天吗!”陆沉摇头道:“杨大学士还真是能倒打一耙啊,你对抗朝廷,本侯反而给你机会,不想掀起血腥诏狱,你却说我想要只手遮天,难道维护公理公正,就是想要只手遮天?倘若杨大学士如此胡搅蛮缠的话,那么本侯也不妨与你直说,若唯有只手遮天,才能确保朝廷的公正威严,使大齐强盛,使朝堂清明,使万民安康,那么本侯只手遮天,又有何妨!”“你……”杨衡奇差点没气死。陆沉冷然瞥了这位四朝老臣一眼,说道:“杨大学士,你也是大齐朝堂的中流砥柱,素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到了这把年岁,为何偏要与朝廷过不去,落得个晚节不保呢?本侯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想要维护两河集团,所谓的袍泽之情,同乡之谊,让你不遗余力,乃至于失去理智,竟妄想对抗朝廷?可真的值得吗,那些利益受到威胁的,都已经跑了,唯独你这名对大齐尽心尽力的老臣,却还要一根筋地对抗朝廷,如此袍泽,如此同乡,你维护他们,有何异议?甚至还要因此落得个结党不忠、忤逆不臣的罪名,被万世所唾骂,你就算死在屠刀之下,你的袍泽,你的同乡,又有几个会在你的坟前掉几滴眼泪呢?”杨衡奇脸色煞白,显然听进去了。陆沉语重心长道:“大齐吏治浑浊,非得铁血手腕,否则不能得以清洗,杨大学士作为忠心耿耿的老臣,难道就不想大齐朝堂,河清海晏?难道就不想亿兆黎民,富足安康?难道就不想大齐雄立于天下之巅,强盛空前,千秋万代?”杨衡奇无语,陆沉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他竟是生出惭愧之情。老夫……愧对先帝啊!老夫……是阻碍大齐强盛的罪人么?为了所谓的袍泽之谊,一直行结党之事,几次三番胁迫朝廷……老夫……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夫……哪来的脸面配称忠心耿耿!老夫一直以来,皆都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为官,可原来……竟是罪人……罪人……见杨衡奇不语,刘雍叹道:“刘某知道,杨老绝非自私自利之人,亦绝非有心结党,可你今日之所作所为,已然触及到朝廷底线,若是不及时翻然悔悟,前面便是万丈深渊,杨老,还望你能及时悬崖勒马,莫要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