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没有兄弟妻儿,若是北元入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别无选择的时候拼命,是为国尽忠,眼下,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什么?”“可燕王,他是逆贼啊!”王忠觉得,李诚出城一趟,脑子秀逗了。“燕王是逆贼?呵呵,或许是吧,可也要看天道站在哪一边,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李诚并没有率城来投,朱高煦气得跳脚,“早知道,我就一枪蹦了他!”朱棣倒没有太多想法,若是李诚能够举城来降,那是好事,免得打了一仗。要不能,也无所谓,朱棣现在不怕打仗。“那就攻城吧!弄出点响动来,要不然李九江那小子装作不知道,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朱棣慢条斯理地道。朱能等人都笑起来了,“好啊,末将等这就攻城去!”朱棣走到了幺儿子跟前,一把将朱高燨提起来,“走,跟爹一块儿督战去!”朱高燨听着外头呼呼呼的北风,今日都已经大年三十了,别人都在过年了,他爹居然要去攻城,朱高燨快哭了,“爹,儿子能去做啥?儿子就不去掺和了吧!”朱棣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子的心思,他不由得好笑,他这么一个作战勇猛,能够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人,偏偏养了这么个娇气包的儿子,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惩罚他?“好儿子,爹是头老虎啊,你这吃苦怕累的,将来说出去,你让爹的脸往哪儿挂啊?”“爹,还有二哥和三哥呢,您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朱高燨被他爹拖着往外走,一出门,就被扑了满脸冰渣子,他忙往爹身后躲。前面几门大炮,炮口正对着城门,朱高煦、徐忠和房宽领着火铳骑兵将其余的三个门围得严严实实,朱能站在火炮旁边,朝城里喊话,“给你们半柱香的功夫考虑,投不投降?要是不投降,我等就攻城了!”火炮离城门口少说也有五里远,王忠和李远觉得燕军是疯了,这么老远的距离,他们还放炮?能轰上城门吗?轰!炮弹飞出了炮膛,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在两人的视线里越来越大,边缘似乎着了火,带着凛冽的杀气。王忠和李远两人吓呆了,就在最后一刻,两人齐齐地朝两边扑了出去,滚在地上。轰!火光四溅,震得人七窍流血,城墙上,碎砖瓦块,断肢残骸齐飞,再从空中落下,血水滴在人的脸上,眼前看到的是一片人间惨景。王忠和李远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扑上了城垛朝远处看去,齐齐地,一共五门大炮,正对着城门,燕军只放了一炮,便耐心等待着,明显是在给他们思考的机会。两人惊骇得脑子都不能思考了,对视一眼,一齐转身冲下了城楼,朝地牢里跑去。李诚听到了这一声巨响,他靠在牢门上,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他身为武将,原本家属是跟着他来到了蔚州城,几日前,他把老婆孩子都送走了,今日,这城里,哪怕洪水滔天,他也不怕了。武将,死在哪里不是死,从拿上刀枪,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李诚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横死的准备。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显得非常急促,李诚忍不住扭头看去,见王忠和李远两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朝自己直奔过来,他惊得忙站起身来。“发生什么事了?”李诚问道。王忠二人的腿一软,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李远结结巴巴地问,“李指挥,你跟我们说实话,你为何想要向燕王投诚?”不是逆贼朱棣,而是燕王。李诚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不由得想到了朱高燧手中的那把枪,想到了他被俘后,在燕军营地里看到的大炮,想到了燕军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似乎他们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游玩的。再想到南军,要冬衣没有冬衣,要火器没有火器,一张张苦瓜脸,这仗怎么打?“你们先跟我说说,外头发生什么事了!”李诚不着急了,他坐下来,背靠着牢门,一副不想搭理二人的模样。“燕军的炮,实在是太厉害了!隔了五里地远,竟然能够击中墙垛!”王忠心有余悸,他要不是和李远扑倒得快,恐怕此时已经死无全尸了。李诚也是震惊不已地扭过头来,他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忠和李远,可是两人的表情均告诉他,他们没有说谎。“燕军的火炮弹药也比我们的厉害,这场仗,没法打了。”李远同样惶恐不已。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牢房顶上竟然落下大块大块的土屑,三人均是抱头鼠窜,不知所措。李诚躲在了牢房的角落里,王忠和李远来回奔跑后,也找了一处角落蹲下来。李诚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你二人既然不打算投诚燕王,这会儿就该出去与燕军决一死战,即便死了,也能博一个好名声,为后世子孙挣一把保护伞。“王忠和李远等外头平静下来了,两人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找了狱卒前来,将牢房门打开,一左一右将李诚擒着出了牢门。“李指挥,燕军的装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何会有如此厉害的火炮?”李诚也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牢房的深处,似乎从哪里可以看到答案,“燕军的火铳也很厉害。并非是我等能够抗衡的,若今日,打进来的是北元,哪怕拼到最后一兵一卒我也绝不投降,可来的是燕王的大军,都是大明的将士,何必做这些无谓的牺牲?”想到李诚在燕军的营地里转过一圈,他必定见识过了燕军的厉害。王忠和李远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后悔,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早点跟着李诚投诚好了,何必拖到现在,也不知道燕王会作何想?“李指挥,这件事还需您从中多多周旋,正如您所说,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何必呢?又不是北元打进来了,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可不是!燕军本是自己人啊,皇上和燕王也不是别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来,要说,也是朝中那些文臣们,一天到晚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把皇上的心都给说乱了,才闹出了这番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