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果然,周公和成王乃是生死仇敌啊!而且,当时太学的老师还讲了成王说过的一句话,说这是成王不敢以周公为臣啊!不敢为臣子,那成王的另一层意思,周公也曾为王。高贤宁失魂落魄,他走在大街上,同窗看到了,忙将他拉了进去,问了方才城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高贤宁边哭边将经过说了,哭道,“十年寒窗,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我们都被骗了啊!”同窗们都傻眼了,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高贤宁,因为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困惑,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晁勉之深深叹了一口气,“四王子看着年幼,思想深邃真是深不可测啊,只能说,我们自诩读书人,都是些井底之蛙!“高贤宁狠狠地将手中捏了很久的那篇文章扔在了地上,“四王子说的没错,我们读书不求甚解,‘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圣人早就说过这样的话,我们却将所有的书都奉若圭皋,是我们太蠢了些!”晁勉之心头一亮,想到了一件事,他抬起头来正要把话说出来,却咽了下去,而是侧面问道,“高兄,既然两位大人让你去与燕王谈判,你怎么未去燕军营地呢?”高贤宁的脸羞得通红,“四王子说,在下没有资格与王爷谈,我哪里还好意思往前多走一步呢!”晁勉之内心里打定了主意,人这一生,求取功名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扬名立万固然重要,可凤凰择梧桐而栖,人要寻良主而忠,他虽只见过四王子一面,但已然明白,四王子是他这一生想要追随的明主。只是眼下,铁铉和盛庸还在城中,他不能轻举妄动,若是投靠不成,最后被抓成叛党被诛,那就太划不来了。盛庸没有铁铉这么难过,他一个武将,朱高燨说的话,他多半都没有听懂,也谈不上什么信仰崩塌,见铁铉一直都挣扎不过来,很不耐烦,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什么周公不周公,周公就算先臣后君,由君到臣,跟他们包围济南又有什么关系?“铁大人,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要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给绕进去了,有什么事,等退了燕逆再说!”铁铉也深知这个道理,他抹了一把脸,“燕逆退,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原本想去试探一下燕王到底有什么诡计,又一次缴械投降,这一次,燕逆不费一兵一卒,而是凭着一个小儿的嘴皮子,攻心为上,差点把他们说崩溃了,铁铉也顾不上燕逆的什么阴谋不阴谋了。“行,燕逆要是回北平,若是有人切断燕逆的粮道,正好我们就两面夹击,将燕逆一网打尽!”盛庸信心满满,他想到了七国之乱,周亚夫一战成名。如今承平日久,错过了这次机会,武将封侯,就是痴心妄想了。之前,盛庸一直在李景隆麾下,才华无施展的余地,好不容易把李景隆熬走了,盛庸知道,眼下这战场属于自己了。他终于等到了与朱棣正面交战的时刻。李景隆大败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朝廷里,朱允炆不敢相信,自己的六十万大军,居然就这样又打了水漂。先是五十万,后是六十万,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两眼发直地看着丹陛之下跪着的文武百官,耳朵里回**着黄子澄嚎啕大哭的声音,久久回不过神来。“皇上,臣有罪啊!”黄子澄不哭,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太祖高皇帝,对不起皇上对他的知遇之恩啊!“是臣举荐了李景隆误国,臣万死不足赎罪!”黄子澄哐哐哐地磕头,额头上青紫一片,还没流血。齐泰看了黄子澄一眼,越过他上前去,禀奏道,“皇上,济南告急,臣以为当下该商量对策,至于曹国公误国,还当召曹国公回京之后,再议罪!”一百一十万大军,眼下所剩无几了。朱允炆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踉跄一步,一口血喷出来,丹陛上染红了一片。“皇上!”随侍的太监吓了一跳,只敢喊一声,不敢上前去扶。黄子澄一个跃起,忙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当垫背,没让朱允炆摔出个好歹来。大殿上一片慌乱,宣太医的宣太医去了,一群大臣将朱允炆抬到了偏殿躺下来,朱允炆气若游丝,好在还年轻,不至于一下子就出个好歹。太医诊脉后,开了药方,朱允炆喝过药,总算是缓过来了,他脸色苍白,精神却还好,躺在榻上,手虚抬了一下,“黄爱卿,请起吧!”“臣恳请皇上治李景隆大罪,恳请皇上治臣之罪!”谷王在一旁陪着,听得这话,上前来,拱手道,“皇上,臣以为今日之大势已去,绝非曹国公所愿,臣听说,曹国公几次差点命陨,其中艰难险阻绝非我等在京中可以想象。”“当初,黄子澄举荐曹国公的时候,是什么本心?如今曹国公大败,黄子澄你又是什么心肠?曹国公是打了败仗,可是,他面对的是燕王,太祖皇帝膝下儿子中,尤燕王善战,你黄子澄作为皇上身边的谋臣,不知己,不知彼就胡乱举荐,眼下曹国公打了败仗,你让曹国公一个人承担责任吗?”“请皇上治臣与李景隆之罪!”黄子澄再次磕头。意思是,他也请求被治罪!谷王气急,义愤填膺地道,“皇上,臣以为,若论罪,黄子澄有罪,曹国公虽然败了,罪不至死!此乃举荐人之罪,非曹国公之责!”又不是曹国公自荐去打仗的,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打仗?燕王好战,那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应战,要不然燕王何至于等到今天!谷王寸步不让,朱允炆也没有办法,李景隆不是别人,是太祖皇帝的嫡亲外甥的儿子,是朱允炆亲近的表兄,这亲戚关系不假,谷王维护,朱允炆也没有办法。“先把曹国公召回京,诸位议一议,看下一步朝廷该怎么办吧!”朱允炆说完,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