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道,“我何尝不是心如刀割?原本是至亲骨肉啊,父皇的陵土都未干,我兄弟被奸人诬陷残害至此,人的心,怎么能狠毒成这样呢?”朱高燨给他爹递了一块帕子,朱棣拿过来,擤了一把鼻涕,两眼通红,泪眼婆娑,鼻子都是红的,声音悲怆,将朱高燨催得眼泪真出来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朱高燨不得不说,他爹真的是个大影帝。“皇上乃是我的侄儿,可是,他一心只听奸人的话,我多少次给他上奏,不管我如何掏心掏肺,对他陈说肝胆之言,他都无动于衷,我真的是伤了这心啊!”“我走到这一步,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大姐你回去之后,把我的这番话告诉皇上,至亲骨肉,到今天这一步,太祖皇帝和寿康皇帝九泉之下,想必也是肝肠寸断!”庆成郡主帕子都湿了好几块,拿着衣袖擦眼泪,悲伤得说不出话来。朱棣到底是男人,坚强一些,他擦了一把眼泪,问道,“大姐,我们都是你的弟弟,当年,父皇征战在外,也是你帮着母后照顾我们这些弟弟,你来之前,可有去看望五弟和七弟?十二弟死得那么惨,皇上给他的谥号是戾,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十二弟到底错在哪里?”朱棣眼睛盯着一处,那追忆的目光好似穿透了时光的长河,落在了过去的岁月里,“我到现在还记得,十二弟小时候拉着我的衣袖喊四哥的光景,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八岁,连个儿子都没有。”“他自小就很聪明,那一年就藩封国去荆州府的时候,他才七岁,父皇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条玉带,让我们佩戴在身上,让我们转过身给父皇看看,我们都转身了,唯独十二弟没有,他将玉带转了半圈,让父皇看,父皇问他为何不转身,他说君父不可背也!”朱棣痛哭道,“父皇听了高兴极了,若是父皇在天有灵,知道他疼爱的小儿子落到了如此地步,死后都被人咒骂,将会何等不安啊!”“子女乃是父母血脉的延续,父皇待皇上何等亲厚,皇上怎么忍心如此待他的叔叔们,如此待太祖皇帝的儿子们?”庆成也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太祖皇帝一驾崩,朱允炆这个侄儿就将她的爵位从公主降为了郡主,也是悲从中来,姐弟二人哭了好一会儿。朱棣细细地问起应天府里兄弟们的情况,庆成道,“五弟被削爵,暂时留了一条命在,七弟被囚禁着,我也看不到他。“庆成实际上也不敢去看这两个堂弟,朱允炆对他们朱家的这些长辈们没什么感情,这两年多来,庆成活得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被革除了爵位。虽然,她一年只有五百石的食禄,但有个爵位和没有爵位还是不一样。“我这次来,是皇太后让我来的,说是愿意和你隔江而治,只要你肯退兵,皇上愿意接受这个条件。”朱棣惊愣不已,虽然知道庆成是来议和的,但当“隔江而治”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朱棣依然感到既愤怒又痛心,他闭了闭眼睛。朱高燨笑道,“庆成姑姑,这到底是皇太后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侄儿想,这肯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乃是皇爷爷一手**出来的,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侄儿的意思是?”庆成问朱高燨。“皇爷爷布衣出身,起于草泽,开局一只碗,可谓两手空空,只有一条命,宵衣旰食,奋起而得天下。从古至今,其雄才大略,艰难得国,帝王之中,无人能出其右。朱家这么多儿孙,无人能比朱允炆得皇爷爷的喜爱,偌大的家业江山,皇爷爷交到了朱允炆的手里,他但凡还是个人,宁愿以身殉国,都不该说出与我爹隔江而治这样的话来,何其不孝!”朱高燨的确是很气愤了,他这气愤真不是假的,语气也激烈一些,“庆成姑姑,所以侄儿问您,这番话,是不是皇太后说的?若是皇太后,我朱家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这无知妇人来决定去留了?”“我爹八百护卫起兵,朱允炆坐拥大明江山,竟然被我爹打到了这里来,若今日,在这江北列兵的不是我爹,不是太祖皇帝的儿子,是其他人,非朱姓之人,他是不是也要把太祖皇帝打下的这江山,拱手让人,只求苟活一命?”“他配坐这皇位吗?”朱高燨太激动了,所谓败家子也不过如此啊!朱高燨的口水,隔了两米的距离喷到了庆成的脸上,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上了,她和朱棣一样,已经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不由得大骇,若今日,在这里布阵的不是朱棣,而是别的人,他们这些朱家人,可还有活路?到了那时候,他们恐怕连丧家之犬都不如了。朱高燨不由得想到,历史上,明朝末年,李自成造反,天下姓朱的无一活命,哪怕倾家投降,也不能换得狗命一条。真正的大明历史,朱高燨不足周岁就死了,他是没有后代的。可眼下的大明,他穿越了,活过来了,难道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爹千辛万苦,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下来的江山,一点一点地葬送吗?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哥当上皇帝的,不为别的,他的子孙后代太不争气了,明朝的皇帝奇葩之多,真是居所有朝代的首位。近在咫尺的蟋蟀皇帝;学祖宗御驾亲征,结果当了俘虏的土木堡皇帝;不爱红颜爱保姆的成化;身为男人不想着传宗接代,多生几个有出息儿子,只宠皇后的懦弱孝宗朱祐樘;立“八党”建豹房的正德;差点被宫女勒死,二十多年不上朝,一心修道成仙的嘉靖;死于女色的隆庆;晏处深宫,万事不理,不与大臣见面的万历;坐了不到一个月龙椅,命丧红丸案的泰昌;木匠皇帝天启,亡国皇帝崇祯。这些皇帝,有个共同的特点:倦怠政事,治国无能,沉湎女色之外,真是各有各的特色,人人都是一部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