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屠夫往人群里一缩,手将剔骨刀遮掩了一下。“这是要做什么?去劫法场?谁要上法场啊?”狗儿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说说啊,怎么,刚才出去的时候趾高气扬,怎么问起话来,你们一个个又成锯了嘴的葫芦了?”馄饨张站了出来,朝狗儿一拱手,“狗儿公公,殿下他到底怎样了?听说被那些狗屁的御史们弹劾,下了大牢,这是真的吗?”“哦,敢情你们是打算劫牢啊!你们一个个的,脑子想过没有,你们是要去救谁,不是江洋大盗,不是别人,是皇子殿下,就凭你们这些人,把殿下救出来了,你们打算如何安置?”“不是!”馄饨张这几年越发发福了,挺着一个大肚子,争辩道,“狗儿公公,我们也没想去劫殿下。这事儿不是帖木儿汗国的人闹起来的吗?我们就是想去和他们讲讲理,想问清楚,这事儿,到底谁对谁错。““就是,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自己家里打得鸡飞狗跳,还怨怪邻居在旁边说了几句风凉话。这是什么道理?”狗儿摆摆手,“这些事都不是你们要操心的事,你们现在不要惹事。殿下的旨意,该上班上班,该挣钱挣钱,不用你们操心。”“可是……”“可什么事,你们安安分分就是给殿下帮了大忙了。”狗儿瞪了一下馄饨张等人,又怕他们多想,语气也和缓一些,“朝堂上的事,你们把不准脉搏。再说了,这件事,殿下都已经认罪了,你们在外头闹得天翻地覆,让人怎么想?又给人抓住把柄,说是殿下指使你们的,你们说不是,谁信啊?”“朝廷的那些言官们,真是他娘的混蛋,都是他们在说殿下的坏话。”屠户怒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往殿下的身上泼脏水?他们现在说殿下做错了,回头兴许还有更加难听的话。”馄饨张也是愤然不平。狗儿为之感动,却也摇头道,“殿下暂时不想搭理这些,你们也不要跟着凑热闹,把殿下的节奏给打乱了。还是那句话,你们暂时不用管这件事。”“狗儿公公,那您老也给句话,殿下是不是会安然无恙?”“你们想什么呢?殿下能有什么事?”狗儿摆摆手,站起身来,“我已经把话带到了,你们若是敢不听,等殿下出来,要你们好看!”狗儿还有别的事,不能在这里常留,他背着手从聚仙楼里出去,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现在怎么搞?”屠户和其他人都看着馄饨张。“只能听殿下的了!”馄饨张两手一摊,“能怎么办?狗儿公公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朝堂上的事,要是贸然行动,兴许还会给殿下添乱。”“我们去找一下朱七公子。”屠户腾地站起身来,他一走动,后面的人呼啦啦地跟上。“大家先别急,今天大家先各自去做事,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和童海一起去找朱七公子。”屠户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童海。朱七从大明帝国学院的大门口出来,被童海和馄饨张拦住了。正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朱七便请童海和馄饨张去了附近的一间小酒楼,要了一个雅间,一桌子菜,一壶酒。朱七为二人将酒满上,“这一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和两位大哥一起喝过酒了,今日真是凑巧,这就遇上了。”朱七其实知道两人肯定是有事来找他,他一向是格外沉稳的人,端起酒杯,和二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夹了一口菜吃。“朱七兄弟,你应当也知道,我们来这里也不是凑巧,是打听到你在这里,才过来的。”馄饨张道。“朱七兄弟,我们是为了殿下来的。听说殿下被那些西蛮子们给阴了,我们想去找那些西蛮子们算账,谁知,狗儿公公把我们给拦了。我们就想要句准话。”朱七垂眸沉思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看着二人,一面为他们的情义感动,一面道,“殿下不可能被那些西蛮子给阴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阴得了殿下。你们分明是对殿下不信任。”童海端起酒杯,与朱七碰了一下,“兄弟,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过,能不能说说,究竟怎么回事?”“要我说可以,不过,我说的话,你们听了烂进肚子里去,出了这道门,我是不会认的。”“兄弟请说,出了这道门,我们谁要是把你的话给说出去了,不得好死!”馄饨张高兴坏了,来了兴趣,挪了挪屁股,凑了过来。“殿下这一次带了不少钱回来了,皇上也已经说了,要投入在大明的科研和教育上。从人家的国家弄了这么多银钱回来,人家肯定不肯善罢甘休。再说了,殿下也担心有些人有一学一,怕照着他的来搞,也怕大家伙儿为了钱,啥都不顾,这一次殿下已经认罪了。”“那会不会,这件事会坏了殿下的前程?”馄饨张问道。“前程”二字一出,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朱七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竖起大拇指,在二人跟前晃了晃,道,“狗儿公公一向都很会审时度势,他说的话,你们照着做就是了。要说着急,我们这些跟在殿下身边的人,能不比你们着急吗?可着急有什么用?朝堂之上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虽然并没有得到一句准话,但其中的意思也已经得到了明证,童海和馄饨张也放下心来,两人一起送朱七出门,扭头去付账单的时候,才得知,这铺子是朱七的,酒菜的钱朱七已经吩咐下来,不许二人结账。二人只好出了门,回到了聚仙楼,掌柜的迎了出来,“两位走了之后,就这短短功夫,好多人前来询问,我也不清楚情况,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再有人来问,就说,眼下形势不明,先等着。”馄饨张道。掌柜的将馄饨张拉到了一边,“你们也去找了朱七公子了,给句准话,究竟什么情况?”“朱七公子是给了句准话,说是没有谁阴得了殿下。眼下这局势,我们担心是殿下自己愿意的。”“愿意的?谁愿意自己去蹲大牢呢?”三人站在门口说着,一辆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边走边说话,“朝局变幻,有几个做得了这弄潮儿?”“呵呵,伯爷都做不了这弄潮儿,我等又有什么本事?”“走,进去再说!”混沌张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忙迎了过去,殷勤地请二人上楼,“楼上还有一个雅间,临街的,窗户关上也不会吵闹,两位大人,请!”店小二见此,忙退让到一边去。等将二人安顿好,掌柜的出来,提溜了一个机灵些的店小二,“仔细着些,别里头传唤什么,你听漏了。”“是,小的明白!”这是酒楼里的暗语,里头说了什么,他这做店小二的不说要句句都听在心里去,但尽量的,能听多少,尽量听多少。里头,平江伯和李时勉待雅间里清净了,低声交谈起来。“下官在都察院是有几位同窗好友,他们也都心底无私,一心为国。这一次,四皇子殿下做得的确是太过了些。虽说是为了大明,可是我大明已经强盛到了这一步了,殿下又何必为了钱财,颜面都不顾呢?““就是这个话!”平江伯亲自为李时勉斟酒,“肃清风气,匡扶道义,就看李御史的了!”“这是应该的,是应该的!”李时勉受宠若惊,忙双手捧起了自己的杯子。店小二来上菜,听到了李时勉的话,再为二人添酒的时候,朝酒壶里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狗御史!”西宫里,黄俨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了,一人捧着高高的一叠折子,另外一人手里捧了十来份折子,黄俨亲自将折子一一放在朱棣的书桌上,“皇上,这是军机处送来的折子。”朱棣瞥了一眼,问道,“都说了些什么?”黄俨从两叠折子的最上面,各抽了一张纸条出来,递给朱棣,“这是军机处拟出来的条陈。”朱棣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再朝折子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都是些什么人上的弹劾折子?送过来,朕看看!”黄俨将那些弹劾的折子送到了朱棣的跟前,一一打开,将上折子的人的名字念了,“都是都察院的人,皇上,这原也是他们的职责。”“让朕看看都说了什么?”朱棣看着,忍了一肚子的气,“李时勉,好样儿的,永乐二年的进士还是朕取的人才,当年朕迁都,也是他跳出来说。如今,这又是受了谁的指使?”朱棣将后面的几份折子翻了翻,一股脑儿地朝地上扔去,“还能游说?除了老大,还能有谁?哼,他自己那身体都已经是朝不保夕了,比朕的身体都不如,还在这里兴风作浪,以为几个文人就能把他捧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