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放下笔,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交给林之孝。林之孝看完后,有些瞠目结舌,说道:“大人,这不好吧?”“你这造宁府的谣,也太过离谱了,哪能有这么荒**无耻的事情?”“只怕别人不信啊。”鲁智深心中郁闷,为什么洒家说真话的时候,你们从来都不信呢?这纸上写的宁府的腌臜事情,都是我亲眼所见,可是一笔都没多加啊。他板着脸道:“内卫司里面,你大还是我大?”“当然是公子大。”“那就得了,去刊印个几百上千份,发动内卫司探子,沿街去贴,尤其是许家门口,多贴一些,门缝里面再塞几张。”林之孝无奈,只得领命去了。鲁智深心道洒家就不信了,这些事都漏出来,许家还能答应荣府提亲?如是过了几日,尤氏那边还没等到王熙凤的消息,倒是她贴身丫鬟银蝶躲躲闪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张纸。尤氏心下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躲躲闪闪的?”银蝶把纸放到尤氏手里,悄悄道:“小厮在门外街上捡的,现在满街都是这种东西。”尤氏拿过来细细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府里面的事情的,她虽然也知道些大概,但是别说管不了贾珍父子,就是焦大那些老资格的下人,也不听她的。所以尤氏凡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事情没在眼前发生,就装糊涂。结果这张纸上面,写满了宁府的荒唐事情,一件件看下去,就知道这上面虽然极其荒诞,但也八九不离十。这种东西别说是真的,就是假的,口口相传,宁府在玉京的名声,可就臭到底了!这些事情要是全玉京都知道了,宁府的面子还往哪里搁!她赶紧叫住银蝶,说道:“你赶紧叫几个小厮,去把外面贴的纸都撕下来去!”银蝶听了,叹道:“大奶奶,门子说,我们这条街是最后贴的,玉京城里,已经全都是这种单子了。”尤氏听了,顿时眼前一黑。贾政此时正在贾母房里说着话,鸳鸯在一边伺候着。贾政欲言又止,被贾母见到了,对鸳鸯说道:“你先出去逛一圈子,等中午吃饭再回来。”鸳鸯会意,出了屋把门带上,自去园子里了。贾政思虑了半晌,开口道:“孩儿得了消息,只怕近些日子,就要点了学差,有可能是海南,只怕不出几月,旨意就要下来。”贾母听了,眼睛眯缝起来:“你消息倒是灵通,是不是贾雨村告诉你的?”贾政听了,笑道:“母亲真是心思通透,果然是他告诉我的。”贾母哼了一声:“这件事后面,有王子腾在使力气吧?”贾政愕然:“怎么会?难道不是因为元春封妃,宫里得的恩宠?”贾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儿啊,你这样很危险啊。”贾政听了,一脸不解。贾母心中叹息,自己这个儿子,整日里就知道读书,然而没有经过正经科举,好多事情根本看不明白。学差也叫提督学正,俗称学台,每省一人,由朝廷在侍郎、京堂、翰林、科道、部属等官进士出身者中简派,掌全省学校政令和岁、科两试。贾政的官职,是贾代善去世后,皇上怜悯,特地赐予他主事之职务,看似是恩宠,实际上是断了他的科举仕途。要想官运亨通,进士出身是少不了的,入阁更是必须翰林,贾政这条路断了,就是同样品级的官,对方私下里面也不会服他,更别说成为朋友了。所以贾政生平最得意事情之一,就是押宝了贾雨村,帮他官职起复。贾雨村倒是个知道报恩的,所以此时飞黄腾达了,也不忘时时拜访贾政,让贾政与有荣焉。要知道,贾雨村起复后先是做了应天知府,后入京得授要职,已经是三品大员,比贾政高得多了!之所以升的这么快,是因为贾雨村和林如海一样,都是翰林。所以贾政觉得,该是贾雨村反哺荣国府的时候了。尤其是这次贾雨村专程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也是和荣国府交好之意。贾母看贾政神色,心中冷笑,心道这个儿子,凡事太过天真。她开口道:“你这次外放学政,贾雨村和你说了什么?”贾政犹自不知,说道:“只是些恭贺之话,还说些外官需要打点的事情。”贾母心里有了些数,贾雨村多半是不怀好意,漏去了很多关键的东西。别说的不说,一个没经历过科举,被皇帝恩赏的官员,去做主持科举选拔的要职,下面的官员会怎么想?这个任命,绝对是把贾家放在火上烤啊!这绝对不是个好事情!贾母其实在贾代善在世的时候,就开始为贾家布局了。贾敏嫁给探花林如海,贾珠娶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李纨,让贾政读书科举,三管其下,就是为了贾府能从军功代袭的公侯世家,转型成书香世家。然而天算不如人算,贾敏贾珠先后去世,贾政直接被赐官,三路全断!贾代善去世后,贾母曾经有段时间,私下里面常常以泪洗面,她想不通,为什么上天一条路都没留给贾家?前两件事还可以说造化弄人,但是贾政赐官这件事,才让贾母悚然而惊。皇上不喜欢贾家科举。所以贾宝玉出生后,贾母彻底想开了,做个富贵人家,老老实实活着,才能让皇上安心。虽然不知道皇帝用意,但贾母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也只能努力掌着贾府这条大船,不让触礁,也算对得起逝去的贾代善了。然而面前这儿子,还是颇为天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贾雨村背后是那王子腾,那是个想鸠占鹊巢的,能按什么好心?想到这里,贾母略显烦躁,说道:“有时事情你好好想想,别整日里面觉得是靠了你女儿和王家的脸。”“你女儿还没那么大本事。”贾政摸不着头脑,陪笑道:“儿子知道了,还有一事。”“外放是需要打点了,我算了一下,这次出去,得带些银子。”“多少。”“二十万两,差不多够了。”贾母一听,冷笑道:“原来你也听上了你儿媳妇的嫁妆。”贾政脸上挂不住,辩解道:“反正百十万两,放着也是放着,但失于打点,只怕宦途不顺。”贾母更不想听,说道:“明日里面再说,我身子累了,想歇歇。”贾政听了,刚要迈步,便又停下,出声道:“孩儿还有一事。”“那贾宝玉,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