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了,连连苦笑。他心道这要求也太离谱了,莫不是来吃霸王餐的?那小娘约莫二十年纪,生得倒颇为俊俏,她闻言说道:“这位军爷,你怕不是来消遣我们的?”“这里四五人手,一千烧饼,怎么也要做好几个时辰,军爷带着人马,一副马上要吃饭的样子,我们如何做得出来?”“再说我们小本生意,每日里面就做百十个,你上来要做一千个,急切之间,我去哪里买那么多肉和面?”鲁智深摸摸脑袋,心道还真是这样。他本想在众人面前摆个阔,却一时没想到,还有这一节。老者见鲁智深不答话,生怕小娘惹恼了他,陪笑道:“军爷恕罪,我家小娘性格泼辣,说话太冲,您别和她一般见识。”“我这炉子里面还有几十个烧饼,军爷若是不嫌弃,都拿去好了,权当小老二孝敬的。”小娘听了,顿时一急,想要说话,就被旁边的老妇人拉开了。鲁智深道:“什么送不送的,洒家也不白吃你的。”他把刚拿到的那锭银子放到老头手里,说道:“既如此,我先拉着他们操练,你们自去采买,中午回来吃饭,能否做好?”老者捧着银子,仔细一看,手哆嗦起来,“军爷,一千个也只要五两银子,我找不开啊。”鲁智深挥手道:“权且记着,我再次再带人来。”他转头吼道:“先出城操练,两个时辰回来吃饭!”一众流民兵看鲁智深掏出银子,才发现这位新来的把总,竟然是认真付钱吃饭的!河中府流民兵吃的是什么,他们也知道,窝窝头加咸菜都是好的,大部分时候都是野菜叶子混着馊饭。但就是这,也比大部分流民吃的要好。这新来的把总,竟然真的想要兑现之前的承诺?他们心中嘀咕,这银子明显是刚才领的,照这样下去,两三天就花完,自己这些人喝西北风去?随即他们又轻松起来,管他呢,起码这几天能吃到饱饭!日后吃不饱,再想办法闹事好了!他们相视一眼,为了中午那顿饱饭,当即老老实实跟着鲁智深出城。不就是操练两个时辰么,摆摆样子就能回来吃饭了!结果出了城后,鲁智深竟然让他们着甲爬山!平时也就罢了,此时他们可是着甲扛枪的!眼见他们在山路上怨声载道,东倒西歪,鲁智深举着块百十斤的石头,对他们吼道:“怎么,一个个跟没吃饭一样!”“哦,对了,确实没吃饭。”“洒家也没吃饭,还扛着个石头呢,不也和你们一样爬山?”一开始这二百流民兵,里面好多人小心思不少,看着鲁智深像个孩子,心中先自存了欺负蒙骗他的念头。鲁智深前世也是带过兵的,自然知道这些道道,他也不会等事情闹大,这些人跟着他练几天,只怕闹事的力气都没了!他在带众人上山的时候,眼瞅着路边有块大石头,直接上去扛在肩上,带头爬山。流民兵见了,暗暗咋舌,闹事的心思顿时去了七八分。眼爬上几百米的山头,众人花了一个多时辰,鲁智深扛着石头,当先上了山顶。众人在后面虽然连声叫苦,但也老老实实咬着牙,竭力蹭蹬上来,到了山顶,就躺的横七竖八,一时挣扎不起。鲁智深哈哈一笑,把手中石头高高举起,扔下山去,石头一路滚下,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下流民兵都知道鲁智深不是一般人了,有人试探问道:“大人,你这把总,是怎么得来的?”鲁智深笑道:“我叫鲁智深。”大多数人面面相觑,鲁智深是谁?没听说过啊?其中有个消息灵通的,突然脸色一变,出声道:“这次武科恩科,皇帝钦点的武状元,好像就是叫鲁智深!”鲁智深点头道:“正是洒家。”众人听了,顿时震动,纷纷不自觉站了起来。大离武状元,这是武人的最高荣誉!有人迟疑道:“武状元怎么会来做一个小小的把总?”鲁智深将考核历练的事情说了,最后道:“洒家过来,就是带着你们来赚军功的。”“想混日子的,回去吃顿饱饭,可自己离开,洒家不强求。”“想要搏个前程的,洒家不会亏待你们。”“我别的做不到,将来上了战场,有如今日登山,我必会第一个冲在前面!”众人有些发愣,他们见到的军将,都是骑在马上,呼喝着让兵士簇拥在中间,而自己跟的这位大人,竟然说要带着大家一起冲锋陷阵?众人一时间沉默不语,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有个二十来岁,脸上有道刀疤的男子,迟疑道:“大人说的上战场,是要去杀北莽人?”鲁智深点头道:“正是如此,不然洒家为什么来这里?”众人一听,顿时有些畏缩,这位大人,是玩真的!他们有些人,只想混口饭吃,河中府的大部分将领,也都是来走个过场,赌自己来的时候,不会爆发战事。哪有这么渴望打仗的?那到刀疤男子道:“大人为何要杀北莽人,是为了军功,还是为了私仇?还是其他的?”鲁智深想了想,说道:“都有。”“我不否认,我想用军功升官。”“前些年,我曾经坐船经过黄河北岸,见过很多人在北莽铁蹄下,流离失所。”“北莽不除,他们也过不上安生日子。”“我看北莽人很不顺眼,但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去送死。”“我之所以加倍操练你们,就是为了将来让你们在战场上活下来。”刀疤男子听了,说道:“我名马原,原籍太原,家里都被北莽人杀了,只有我逃了出来,还请让我追随大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因为北莽人杀我们大离汉人,是不需要道理的。”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纷纷点头。鲁智深站起身来,说道:“好!”“愿意留下的,洒家不会亏待,想走的,洒家也不强留!”“但是留下的来的,必须得遵守军令军法,之前犯过什么事情,洒家就不计较了。”“之后要是作奸犯科,荼毒百姓,违背军令的,有如此树!”他见身边有个水桶粗的松树,当下一拳打出,木屑纷飞,松树喀拉拉从中折断,吓得流民兵连忙四处躲避。这一手彻底镇服了众人,流民兵看向鲁智深的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敬畏之色。这拳头,是真的能打死人的!河中府烧饼铺里面,几个伙计忙碌着剁着肉馅,那小娘手脚麻利地将肉团进面团,擀成一张张面饼,老者接过,一个个贴到烧饼炉子里面。老妇看父女两个辛苦,不由嘀咕道:“那军爷不会不回来,白做了吧?”“虽然银子放在这里,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拿回去?”老者苦笑道:“他就是白吃白拿,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人家是官,我们是民,要我们做什么,我们还能不从?”那小娘手中不停,低声道:“我倒觉得那不像是个坏人。”老妇摇摇头:“花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你爹爹,这种人见的多了。”“年纪轻轻就当了军将,肯定是家里买的官,这种人做起事来,嚣张跋扈,就是强抢民女,鱼肉乡里,也是大有人在。”“我看得提防着点。”老者和花娘知道,这老妇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这老妇年轻的时候,也是被人强占,后来找到机会,才和当时还是家奴的老者逃走,跑到这河中府来,这才一住多年。老者摇头道:“不用说了,寄人篱下,总得低头。”“你先去弄些野菜,熬上几大锅汤,里面放点剩下的碎肉。”老妇听了,知道多说无用,走去灶台边上去了。老者一边贴饼,一边对花娘低声道:“你娘对当年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花娘麻利的擀着饼子,低声回道:“那不都是北莽人做的?咱们现在可是在大离。”老者叹道:“哪里不一样?”“有被北莽人荼毒跑来河中府的,也有被大离贪官所害,跑去太原的。”“天下做官的一般黑,有几个好人?”“就是这河中府,新上来的参将,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一到府上,就弄了几个寡妇进府,那可都是良家女子。”“我看他那模样,迟早对未出嫁的小娘下手,以后咱们可要当心点,别让你重蹈你娘的覆辙。”花娘听了,也是面色发白,心中有些害怕。那位孙参将,官居三品,在这河中府堪称一霸,也只有知府和他相若。但是官官相护,谁会去得罪他?她正走神,耳听呼隆隆脚步声响,一群半死不活的流民兵拄着长枪一瘸一拐过来了。鲁智深走在前面,看着几个大竹筐里面的堆得高高的烧饼,对老者笑道:“老爹,我带人回来吃饼了。”花娘偷偷盯着鲁智深,心道这真的是个坏人?怎么看也不像啊?大观园里面,秦可卿走到潇湘馆里面,见林黛玉坐着,说道:“消息传会来说,他已经到了河中府了。”林黛玉点点头,说道:“他走了之后,咱们也得想想,这一两年,该如何做些事情。”她手里拿起**牌子抛了抛,轻声道:“这东西不用起来,有些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