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倒不是因为宇文燕是女人,就对她手下留情,虽然其确实有扈三娘几分风采就是了。而是留着她,能让城外的宇文策有所忌惮。这两个月来,宇文策从最开始的突然发动突袭,到数次带兵攻城,到中间屡次偷袭平阳后方运输补给,全程都没和平阳这边说一句话,仿佛他那被俘的妹妹不存在一样。但越是这样,鲁智深越是觉得有问题,和秦可卿商议后,他决定暂时留着宇文燕,而且故意将其被关押的消息传播出去。最开始一个月,北莽方面毫无反应,仍是猛烈攻城,一度让鲁智深产生了怀疑。直到某一天晚上,数名武功不凡的蒙面人冲入院子,妄图救出宇文燕,却被鲁智深禅杖一一拍扁后,才确信宇文策确实一直想营救妹妹,只是心里有所忌惮,不敢表现出来。他表现的越冷漠,想营救宇文燕,投鼠忌器的可能性就越大。他隐忍了一个月,才利用平阳城的探子,查明了关押宇文燕院子的底细,雷霆出手。只可惜他碰到了耳目异常聪敏的鲁智深,蒙面人出现在门外时,就被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不然的话,宇文策还真有可能得手。正在这时,北莽那边发生了变故,宇文策因为战事不利,将北莽军队主将的位子,交给了太原城主安乐侯。安乐侯带兵过来,一阵猛攻,火炮弩车都用上了,也突破了第一道城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过毕竟这次北莽的战果,看上去比宇文策强多了,所以安乐侯洋洋得意,更是加紧攻势。如此又打了一个月,在城墙后面送掉两千多人后,安乐侯终于发觉,自己被耍了。对方根本就是有所保留,溜着他玩!平阳第二道城墙上面的火炮,从最初的数门,已经到了几十门,每次北莽进攻,大离都会莫名其妙拉出几门出来,让北莽每次都功败垂成。十几次攻城后,安乐侯才发现,大离一直有所保留!然而他现在骑虎难下,又不能承认自己被骗了,只能硬着头皮猛攻。就这样,双方在平阳城外,来来回回打了两个多月。孙绍祖也恢复了精神,拜安乐侯之赐,孙绍祖蹲在城中,做为主将,平白拿了不少战功。而这期间的防守战,却是李如松指挥,鲁智深带头冲锋,才稳定大局的。但孙绍祖却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已经向兵部连番发了请功令,众人思量着,这家伙肯定是把最大一份功劳都揽给自己了。罗义等人酸溜溜地说这些人在前面拼死拼活,不如人家蹲在后面一封奏折。没办法,谁让人家在兵部有人呢。不过好就好在,孙绍祖吃了亏之后,打定主意做缩头乌龟,任凭北莽怎么挑衅骂战,就是不出城应战,反正蹲在城里也能拿军功,何必出去冒险?而且只要再撑一个多月,进入深冬,北莽军队也该退回去了。鲁智深站在城头上,隐隐有些不安,北莽用了个草包代替宇文策,除了派几千人送死之外,毫无建树,要说在这个时候内斗,是不是也有点太反常了?要是北莽这么容易对付,大离这些人也不至于这么吃力了。先前在东南沿海让戚继光和冯唐都吃了瘪,压着洛阳打,其调兵之迅速精准,和眼前完全这群人不一样。他回去后,和秦可卿商量半天,隐隐约约得出一个结论。北莽其实要真的不计代价拿下平阳城,也不难做到,但如今看来,他们从出动的兵力,到平阳城下的攻势,都有点过于软弱了。两人越想越不安,鲁智深又把李如松等人请来,众人推演了半天,终于确定了先前的想法。北莽兵力调动有问题。李如松脸色阴沉下来:“这不对头,对方派来的兵力,比之前预估的少很多。”“要是他们绕到后面,包围平阳,或者直接攻击河中府,我们都极为被动!”要是河中府被围,平阳的粮草物资被断,那也根本没法守住!平阳城外的这支北莽军队,很可能是在拖延,虽然他们的主将可能并不知道李如松豁然站起来:“我去找孙将军,我们城内近万人,对付外面不到两万人,还是有些胜算。”“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把城外这股敌人击退,我们才能进可攻,退了守,方有回转余地!”看着众人纷纷利离去,秦可卿担忧道:“只怕那孙将军,并不想出城应战。”果然,孙绍祖听了李如松的话后,勃然大怒道:“敌人两倍于我们,我们是在守城!”“而且这城墙根本不结实,来年开春,冻土一化,怎么守?”“即使北莽能绕过去,河中府自然有人守城,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再坚持一个月,敌军自退,现在出城交战,战事不利,你负责?”李如松见和孙绍祖说不通,只得退了出来。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终于坏消息传来。大同太原的北莽兵马,在太行山中跋涉一个多月后,终于绕到了平阳后面,堵在河中府外,截断了到平阳的粮道。听着探子回报,至少有上万人往平阳而来,孙绍祖面色惨白,因为主要防守平阳北面,平阳南面的城墙建的并不高,根本无法应付大规模的攻击!孙绍祖苦思半天,召集众人,说出了他的计划。全军放弃平阳,向南面突围,回到河中府。李如松率先反对,他上前道:“孙将军,恕我直言,对方截在我们后路上的,只怕不止万名敌人。”“我们要是贸然攻击,不仅有可能被对方缠住,如今城外的这支兵马,也会趁机追袭我们,将我们团团包围。”“到时候谁也跑不掉。”众人都惋惜错过了半个月前的好机会,但孙绍祖肯定不会承认,他强自道:“胡说,大离应该已经得知消息,说不定已经派出军队,从河中府赶来!”“如今我们回头,是包围北莽军队,而不是他们包围我们!”众人不得不承认,孙绍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谁也不敢赌。赌错了,下场就是全军覆没。平阳城内意见不一,北莽军营这边,宇文策和安乐侯也在争吵起来。安乐侯冷笑道:“什么?趁机攻城?你疯了?”宇文策沉声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坚定后退弃城的决心,要是围住了,他们反而可能鱼死网破。”安乐侯冷笑道:“宇文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想什么!”“你是想营救你被擒的妹妹,以防对面狗急跳墙,对她不利!”宇文策神色不变:“这两者并不矛盾。”安乐侯冷笑道:“等援军到来,把他们包围全歼,岂不是更好?”宇文策心道这援军的目的,未必是平阳城啊。现在城内人心不稳,正是打城的好时机,如果对方知道了后路那支军队的真正动向,反而不好打了。两人争执不下,但安乐侯是主将,宇文策只能无奈服从。就在大离北莽都在为下一步举棋不定的时候,北莽兵部里面,也吵的热闹。有亲王道:“劳师远征,却不走大道,又不是奇兵攻城,如今徒然浪费粮草,只是截断大离粮道,又有什么用处?”又有人道:“这是那位大人想出的法子,他到底要干什么,谁也想不明白。”有人冷笑道:“他也不是在世诸葛,这几年虽然打了些胜仗,但是洛阳不一样没打下来?”“我看这次他是出了昏招,不敢和平阳成区区万名守军决战,只能想着歪门邪道!”过不了多久,一封密信递了进来,众人拆开看后,都是脸色一变。信里要求北莽京城调出一半守军,分兵太原大同,两路一起攻向平阳!而那支截断粮道的骑兵,则是用做他处!众人都冷笑,纷纷道:“我看他是糊涂了!”“深冬了还增兵,河中府那是那么好打的?”“这次别管他,一个闲散王爷,也是出出歪主意。”“太行山派出上万名兵马截断道路,就莫名其妙,这只军队可以听他意思,京城的兵,却是不能出去,以备万一!”北莽京城某处偏路角落,有座极小的王府。里面有位年轻人正在赏梅,听到他的主意被一众亲王反对,终于还是没能发兵成功,不由叹气道:“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会用十倍百倍代价偿还。”大离关键人物,还是几个将领。这几名将领一死,大离军队很难恢复元气。戚继光,俞大猷,冯唐,甚至是,鲁智深。就是下血本用几千兵马换掉他们,长久看来也是赚的。然而北莽那群亲王,却看不清楚。而北莽太原那边,应该还是有些破绽,但愿大离不会发现,就是发现了,也不一定能抓住就是了。最差的结果,应该是平阳城打不下来,两边各自收兵,明年再战。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很快平阳城得到消息,北莽绕后的部队,在袭击了从河中府和洛阳的粮队之后,往东直拉,绕过了洛阳,和去年一模一样,去打江南道去了!这一下,平阳城内外的两方都没料到,孙绍祖一想差点被对方骗得差点弃城,不禁心中吐血。安乐侯这边,也明白错过了最好的攻城机会,想到再过一个月士兵都支撑不住了,心中更是焦躁。现在双方都有难处,平阳城不知道下一次粮草什么时候到,北莽这边不知道能不攻下城池,要是无功而返,反而会被大离趁机追击。终于数天后,安乐侯决定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