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林黛玉的话,深深看了她一眼,对一旁的鸳鸯琥珀说道:“你们先出去。”鸳鸯琥珀听了,连忙带着小丫头子们出了屋,在外面把屋门掩上。贾母叹了口气,对林黛玉说道:“丫头啊,你太过聪明,府里的人做什么事情,你心里都和明镜似的。”“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也有事情不能和你说,但我有一句话。”“我疼你,远甚于疼他。”林黛玉自然知道贾母指的是谁,咬着嘴唇道:“希望老祖宗知道,我和他并不分彼此。”贾母听了,便道:“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真的不想让你掺和进去。”林黛玉听了,轻声道:“不就是因为他身世不明么?”“我不管,不论他是王侯公子,还是农夫乞丐,他就是他。”贾母轻声道,“那你可知,要是他的身份再高一点,你可是会牵连到最危险的事情中去,连性命都有危险?”林黛玉抬起头,“我知道,但那又怎样?”“林家就剩下我一个了,这世上除了老祖宗,最疼我的就是他了,将来老祖宗要是不能护着我了,这世上谁还能陪我?”“还是说,老祖宗也和那皇帝想的一样,只要我听从安排,老实和亲,荣国就能因此而受到更多恩宠,将繁盛延续下去?”“即使我答应,老祖宗觉得他会不会答应?”“他那种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老祖宗难道会不知道?”贾母脸上显出疲态:“不管怎么说,跟着他,过不了安生日子。”“我宁愿拖几年看看,才放心让你嫁了。”林黛玉轻笑起来:“只怕老祖宗想的不是拖几年,而是早日定下来。”“要是宝哥哥能娶了甄家三姑娘,定作为交换,那甄宝玉也能娶我,不失为一条两府都能接受的路?”贾母默然。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我已经得了宫里的信,宝玉在诏狱呆了两年了,皇上开恩,让他回来两天探亲。”“明后天便是甄家太太带女儿过来的日子,我会让宝玉去见她们。”“这个机会,我不会放过,他既然生在这家里,也要和女儿一样,为家里考虑些。”“如果你不喜欢甄宝玉,我也会为你找个更好的。”林黛玉站起身来:“按道理说,荣府收养了我,就是我的父母,父母之命,我不得不听。”“但是荣府答应的父亲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做到,王家人欺负我一个孤女,老祖宗无能为力,所以想另外给我找一条路,这是不是和府里对我父亲的承诺不一样?”“我很感激老祖宗,但我咽不下这口气。”贾母一惊:“你要做什么?”林黛玉笑笑,“老祖宗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看着就是了。”“不是我想要做什么,而是他想要做什么。”“虽然我不清楚那浑人到底要怎么做,但我相信他。”贾母摇头,“他不管怎么做,那还是他娘!”“这件事情中起决定作用的不是我,而是他娘和他爹!”“就像二丫头嫁给孙绍祖一样,我虽然很不高兴,但阻止不了,因为赦儿是她父亲。”“宝玉即使不认那个母亲,但只要母亲还认他,他什么都做不成。”“我也很想撮合你和宝玉,但是最后他的婚事,还是要听她娘的!”“你也知道,前些日子荣府爵产租子账目对不起来,她房里死人的事情。”“现在他娘已经魔怔了,如果在这件事上刺激她,她会把这个家毁了!”林黛玉听了,往外便走:“老祖宗太心善了。”“养育之恩大于天,只不过上面有更大的。”贾母心生不妙之感:“你不要做傻事!”林黛玉回眸一笑:“我什么也不做。”“这次我只会静静看着。”和荣府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面,有几个房间已经稍微收拾了一下,放了些白天新买的家具进来。虽然家具都是崭新的,但鲁智深总觉得怪怪的,在桌案面前怎么坐着都很别扭。秦可卿打水进来,见他样子,便笑道:“怎么,不习惯?”鲁智深点头道:“确实,还是平阳那小院住的舒服。”秦可卿听了,脸上却是一红,她端着盆子,便要给鲁智深脱了靴子洗脚,鲁智深忙道:“我自己来,这种事情怎么能老让你动手?”秦可卿掩口笑道:“我也是丫鬟啊,怎么就不能给你洗脚了?”鲁智深摇头道:“我从来没把你当丫鬟。”秦可卿心中感动,眼珠却转了一转;“你和林姑娘说了我们的事情了么?”鲁智深老老实实道:“我没说,她也没提,但我猜八成她是看出来了。”“当日她把你留在平阳,未必不是存了这种心思。”秦可卿笑道:“你俩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夹在中间,却像个多余的。”鲁智深拉着她的手,语带歉意:“大离律例,平民虽然能兼祧,但是封了爵的,则要分嫡庶。”“我到时见了皇帝,让他准我兼祧,如果他不同意,我便不要封爵了。”秦可卿连忙摇头,“我能跟着公子,便知足了。”“公侯不兼祧,是因为这个圈子的规则,你要打破了,他们也不能容你。”“你现在还必须要利用这个身份,去解决大家的困境,难道你忘了?”鲁智深叹道:“但是太委屈你了。”秦可卿一笑,靠在鲁智深怀里:“做个侧室有什么不好,争来争去,不累吗?”“这两年跟着公子,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她仰起头,“不过这一墙之隔的荣府,林姑娘正想着你,我们正做这种事情,是不是很对不起他?”鲁智深大感吃不消,嗫嚅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平阳城的时候离得远,倒还不怎么觉得,如今想着这么近,真是别扭。”“而且林之孝刚给了来了信,说明日我要用原来身份回府。”秦可卿一愣:“为什么?”鲁智深纳闷道:“说是皇上恩准,让我从诏狱回荣府探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秦可卿听了,便道:“那要不要我跟着?”鲁智深摇头,“你还是不要去了。”“我要从诏狱回来,带着你回府,怎么看里面也有蹊跷,你还是暂且留在这府里好了。”秦可卿应了,便笑道:“公子这几日可是忙起来了,明日回家探亲,后日便要去皇宫受封,用的还是不同身份,别怕是要露馅了吧?”鲁智深已经洗完了脚,自己端起水到门外泼了,回来笑道:“你也别得意,林之孝带来的消息,后日你也要进宫。”“你在平阳立了功,只怕皇上也有赏赐,明日我让吴娘他们陪你出去,选几件新衣服。”秦可卿帮鲁智深脱了外衣,调笑道:“打扮那些做什么,你不怕皇上看上了我,留我在宫里?”“他敢!”鲁智深断然道:“他敢开口,我就打扁他的脑袋!”秦可卿心里美滋滋的,却在鲁智深胸膛上捶了一拳:“你这两年打扁的脑袋还不够多?”鲁智深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秦可卿拿了毛巾,服侍鲁智深擦干净头脸,笑道:“后日封了爵,你也可以配私兵和家仆丫鬟,到时候这个院子要热闹起来了。”鲁智深苦恼道:“确实有些捉襟见肘,明日见了老太太,我得求她把大观园里一些人带出来。”“潇湘馆的人,有林妹妹暂且照看着,我倒是很放心。”“但是有些怡红院人,上次吃了不少苦,我要尽快带她们出来,不然以后日也不好过。”他扳起指头:“像晴雯,林之孝父女,李贵,贾芸尤三姐这些人,这两年来,已经可以看出是客靠忠心的。”“当然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此时他突然想起金钏儿来,顿时有些感伤。那姑娘倒是个知进退的,自己表明态度后,就再也没有过分举动。却不明不白死在了井里。鲁智深不信,她这种人会自杀。秦可卿听了鲁智深的话,略想了想,说道:“这么算算,加上吴娘他们,这园子至少也要百十号人。”“不知道这次分不分给你爵产,但即使有,也得到半年后才能收租子。”“你有没有想过,光凭你一年可能只几百两银子的俸禄,如何养得起这些人?”“我算了算,咱们的积蓄,还有三千多两银子,别的都花在你的部将兵士身上了。”“而且封了爵,自有人来道贺送礼,你也是要回礼的。”“只怕这些银子,加十倍都不够花的。”鲁智深头痛起来:“早知道当年多抢些北莽人了!”秦可卿轻笑一声:“也不是没有办法。”“一是你去求林姑娘,她嫁妆可多着呢。”“在就是求我,玉庆商行还有我的份子,帮你救急不成问题。”鲁智深自然不会去动林黛玉的嫁妆,只得道:“那就劳请秦姑娘了。”秦可卿掩上房门,把蜡烛吹熄,月光透过窗纱照了进来。她这才慢慢拉开长裙系带,脸色绯红,轻声道:“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鲁智深把秦可卿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好,那洒家今晚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