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宫内面圣帝心难测

甄夫人见丫鬟婆子都出去了，闭目想了一会，才摇头道：“圣上心思，难以捉摸。”她回想起今日她一早进宫，带着甄三姑娘一起去见那位甄家老太妃，到的时候，大离皇帝李闻成竟然已经等在老太妃寝宫。两人大惊，连忙跪下拜见，她们心里想，这难道是当着老太妃的面，要将甄三姑娘收入宫里，以给老太妃个交代？让两人没想到的时候，李闻成只略略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离开了，完全没有提到让三姑娘入宫的事情。更奇怪的是，临走时李闻成对甄夫人道：“何时回去？”甄夫人赶紧道：“过几日便回。”李闻成点了点头，开口道：“明日大离含章殿，有场封爵仪式，老太妃身体不便行动，你二人若是有空，可代老太妃观礼。”说完他向**的老太妃道别，先自走了，留下甄夫人和甄三姑娘在那里发愣。此时老太妃想要从**坐起身来，甄夫人和甄三姑娘见了，连忙上前小心将其扶起。甄家这位老太妃，辈分比太上皇还高了两辈，可是说，她身上牵动的大离朝野的关系，极为错综复杂。但是母女两人都已经看出，老太妃实在是年寿已高，这次怕是很难迈过去了。只见老太妃咳嗽两声，对甄三姑娘招招手道：“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甄三姑娘连忙过去，就要跪下，老太妃让她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了半天，方才说道：“多好的孩子，不呆在这里也挺好。”这话一出，甄夫人登时明白，看来是李闻成无意纳妃了。老太妃在宫里过了一甲子，机缘巧合下，在当今皇帝李闻成还是王爷幼子时，教导长大，对于李闻成的心思，可以说了解通透。老太妃说出这话，就和是李闻成本人的意思差不多了。甄夫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失落，高兴的是，女儿进了宫，下半辈子就身不由己了。失落是，女儿不进宫，老太妃假如薨了，甄家和皇帝之间的纽带就要断了，甄家在朝野的地位会判若云泥。老太妃又说了几句话，甄夫人压抑不住内心疑惑，说道：“皇上说的封爵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老祖宗示下。”老太妃张了张口，缓缓说道：“去年大离攻下太原，有人立了大功要封爵，听说那几个孩子还颇为年青。”让甄夫人料想不到的是，老太妃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说下去了，反而问甄夫人道：“你们进京，去过荣府了么？”甄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还没。”老太妃点了点头：“按道理，是该去看看。”甄夫人听得一头雾水，眼见老太妃精力越发不济，闭上了眼睛，不再张口，连忙识趣地带着甄三姑娘告辞出来。两人回了家，甄三姑娘满腹不解，怎么老太妃会专门提到荣府？而且她经刚才那几个甄家妇人一说，对那贾宝玉更是心生厌恶，心里思量，老太妃说的那句话，到底是随口之言，还是意有所指？甄夫人也是满腹狐疑，但是老祖宗既然说了，她就必须要做，便对甄三姑娘道：“既然老祖宗发话，我找人去荣府知会一声，你且回房好好打扮下，下午便过去。”“到时候肯定会见到史太君和贾宝玉，切记不可失了礼数。”甄三姑娘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回屋去了。甄夫人坐在椅子上，苦苦思量起来。此时大观园里面，却是异常热闹。鲁智深从贾母房里出来，彼时贾政还在海南外放学政，没有回来，他便先去王夫人屋里请安。见了王夫人，两边倒是异常平静，鲁智深已经得知了真相，估计王夫人也早就知道了。加上林黛玉先前几下狠招，弄得王夫人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所以两边都不愿意演了，只是表面上和和气气应付过去。鲁智深见王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知道她有恃无恐，只要王夫人不开口，鲁智深还是她的儿子，做的任何事情，都还需要她点头。鲁智深抬头看看王夫人身边，金钏儿早已不见，站在原来位置的，是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鲁智深还是忍不住，故作不知问道：“金钏儿仍旧跟着太太？”这话实在是有些歧义，王夫人突然觉得脖子一凉，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方才醒觉自己失态了，咳嗽一声掩饰过去。她叹道：“金钏儿那丫头，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想不开跳了井，这还是去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我见其可怜，所以把她妹妹提了上来，也不枉主仆情分一场。”她还以为鲁智深在诏狱中呆了两年，所以并未得知府中事情真相，只想几句话蒙混过去。玉钏儿听了，倒是在一旁谢道：“太太大恩，我们姐妹永远记得。”这话说得王夫人又是一阵不自在，手都没处放了。鲁智深心中冷笑，看着玉钏儿一脸茫然地样子，心里憋不住火，皮笑肉不笑道：“太太倒是好心。”王夫人没有听出鲁智深话中意思，挤出几滴眼泪，拿出手帕擦着眼睛道：“可不是，是知道她那么好一个孩子，竟那么想不开，就是说出来，我也给她说句话，偏偏就这么去了。”鲁智深越发厌恶，赶紧告辞王夫人出了屋子，往大观园而去。彼时大观园里都知道鲁智深回府了，小姐太太神色各异，有的喜上眉梢，有的却是脸色阴沉，众人都盯着门口。鲁智深看着园子门口贾芸带着几个小厮站着，茗烟也在人群里面，李贵却不在。众人见他来了，都上来拜见，鲁智森拍拍贾芸的肩膀，说道：“干得不错。”贾芸忙道：“那里，都是府里老爷太太们的面子。”鲁智深随口道：“李贵呢？”贾云还未回答，茗烟抢着道：“都告诉过了，他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鲁智深佯怒道：“老子两年不回来，这个时候他不出来，还如此偷奸耍滑！”“赶回去我禀明了老太太，把他赶出府去！”茗烟喜上眉梢，心道真还是个傻鸟，口里却说道：“二爷不必如此，只打他顿板子就是了。”贾芸张口想要说话，却见鲁智深悄悄使了个眼色，当下住口不言。此时鲁智深道：“茗烟，你去给我买点东西，我在牢里两年，可憋坏了。”茗烟附耳过来，鲁智深说了几句话，茗烟眉开眼笑道：“还是二爷懂行，只不过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可凑不齐。”“无妨！”鲁智深大手一挥，“你去账房支取银子，现在就出去采买！”茗烟听了，赶紧一溜烟去了。贾芸等丫鬟婆子们都上来见了鲁智深，之后人都散去，才上来悄悄道：“李贵不是没来，他脑子比较轴，一直守着怡红院和潇湘馆，我去问过，他说是林姑娘的意思。”“他说二叔离开前，说林姑娘的话就是二叔的话，故有此举。”鲁智深暗自点头，有时候忠厚老实的手下，比聪明伶俐的更加难得。他带着贾芸，一边走，一边听着这两年园子里面发生的事情。内卫司的情报，只能说个大概，贾芸却是一直在院子里面亲眼所见所听，比纸上的字来的详细多了。晴雯之前吃燕窝中毒，性命危在旦夕，却被来抄检怡红院的周瑞家的几个婆子说成是女儿痨，要赶出府去。晴雯抱住床不愿意走，被周瑞家的几个婆子拿木棍砸断了胳膊，鲁智深听了，更是心里一股怒火窜了上来。他要是当时在场，只怕周瑞家的脑袋已经碎了。后面是香菱逃了出来，求了贾母，暂时护下了晴雯，但晴雯中毒已深，却是王熙凤想法保住了她的性命。此时林黛玉从平阳及时赶了回来，用玉治好了晴雯。鲁智深心道因果循环真是奇妙，他用宝玉粉末救下了王熙凤，王熙凤反过来又用粉末救了晴雯。这算是他两世为人，做的好事中，极少能有所回报的。之后就是林黛玉开始反击，她想办法将王夫人的手足一一砍断，周瑞家的被逼上吊，估计金钏儿也是知道的太多，被王夫人灭了口。他和贾芸往潇湘馆走了过去，迎面却碰上香菱，她神神秘秘地上来道：“你一回来，我就赶紧跑了回来告诉了林姑娘，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不用管她，先去其他姐姐妹妹那里走一圈，最后回潇湘馆就好了。”鲁智深心想果然还是林黛玉了解自己，不过在贾母房里李纨探春宝钗都见过了，早上还在墙头遇到了妙玉，岂不是只剩下迎春惜春了？鲁智深让贾芸自去，自己一人到了缀锦楼来看迎春，姐弟见面，迎春惊喜交加，搂着鲁智深哭了起来。鲁智深想到两人并无血缘关系，迎春却还不知道，身体微微僵硬。他一时也不好说孙绍祖的事情，辞别迎春，便去见惜春，却发觉她越发沉默寡言，明显是有心事，却也不能明着去问。他从惜春处出来，正要回怡红院，却鬼使神差般往栊翠庵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