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见鲁智深这些天的反应,知道他又在想着直接解决问题的源头了,在一旁笑道:“林姑娘真是所料不错,知道什么是你的逆鳞。”鲁智深点头道:“确实,这李士杰仿佛是专门来找我麻烦,求着我打死他一样。”秦可卿听了,便道:“林姑娘也如此说,说是里面也许有些内情,说不定是皇上乐于见到的。”鲁智深问道:“这么说来,林妹妹是不想我出手了?”秦可卿笑道:“她却没这么说,只说她自有她的办法,公子只管放手去做,两边一起,看谁最后做的好。”鲁智深听了,笑道:“还是林妹妹了解我,既然如此,我先出趟门。”秦可卿见鲁智深走了屋子,往那边院墙下面过去,轻车熟路翻上墙头,落到隔壁大观园里面,心道这就是你说的出门?你干脆在院墙上开个门算了!鲁智深进大观园,是因为有几个人,需要他亲自去谈,因为他不确定,这些人愿不愿意离开荣府。他趁着夜色,在院子里面悄无声息,轻车熟路地奔跑着。他跃上怡红院屋顶,听到里面的人声,林红玉和茜雪又在嘟嘟囔囔今后的打算。茜雪说林姑娘白天来找过她,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过去,茜雪当时没拿定主意,却来和小红商量。林红玉此时也有些郁闷,说道;“我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荣府混的不好就不好呗,偏生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像年轻人一样,出去重新闯一片天地。”茜雪笑道:“不也是为你好?”“他是你爹,我看总不能让你一辈子挂着奴籍,做府里的家生子吧。”林红玉郁闷道:“本来我想着只要再多服侍几年,我娘去求求琏二奶奶,说不定看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让我脱了籍也说不定。”“结果我娘认了琏二奶奶做干娘后,琏二奶奶身体越发不好,管院子的事都被架空了,虽然名义上还是我娘在打理,但是却要听太太房里那几个行事。”“我爹此时又来这么一出,和府里断了干系,我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看来凡事也不能全靠爹妈,最后还得看自己。”茜雪笑道:“不是还有芸公子?”“我看你们这么投契,让他去老太太那边求娶,不就好了?”林红玉摇头道:“他以前跟着咱们公子,如今也失了势,我岂能让他为难。”“再说了,要是指望他,倒显得我事事依靠别人,就是嫁了他,我也抬不起头来。”“我还是想自己想想办法。”茜雪笑道:“你倒是个有心气的,你还好歹有家人,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要真出不去,我也只能找个家生奴仆嫁了。”林红玉叹道:“你倒是个异类,几个大丫鬟,当初都巴巴往公子那边贴着,就你若即若离,比晴雯姑娘还冷淡。”茜雪轻声道:“我没那个命,也狠不下那个心做出那种事情。”“这几年来,几个和我一起的大丫鬟要么犯了错被赶走,要么得了病被放出去,唯独我安心自在地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平日的差使也没落下,也不能说活的差了。”林红玉见茜雪神色,脱口而出道:“你也有喜欢的人,是吧?”茜雪听了,警觉道:“你问我干啥,有我也不告诉你。”“不和你说了!”说完她扭头回屋去了。林红玉在她后面笑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还生气了?”鲁智深在屋顶上听了,当下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心道怪不得。人各有志,他也不会觉得人人非得都喜欢自己,各有归宿也挺好。既然如此,抽个空儿,帮茜雪一把好了。他悄无声息翻入贾芸房中,发现屋里没人,倒是他有些换下来的衣物用品,他一拍脑袋,才醒悟过来,这个时候,对方应该正在巡夜。看来即使贾宝玉死讯传来,贾芸也还在兢兢业业做着分内工作,这几件事情看下来,贾芸倒是贾家为之中,为数不多可以培养的子弟。他拿起桌案上的笔,写了张便条,压在桌上,言说五湖侯府来人相邀,请贾芸去府上一坐。他写完后,摇了摇头,又把纸条撕掉,心道这太过突兀,还是让林之孝传信比较合适。他翻出屋子,看着隔院的尤三姐屋子,有些踌躇不决。当日里面两人也是萍水相逢,他突发奇想将其带进了大观园,算算三年之期已经快到了,既然贾宝玉已死,对方八成是要离开了。而且自己和宁府关系越发恶劣,已经在着手准备对付贾珍父子,要是尤三姐知道了,会不会夹在中间两面为难?两人交情不深,鲁智深也不想冒险,又不想将其牵扯在内,要谈也是等覆灭宁府之后再说了。三春那边也不适合现在过去,李纨那边更不用说了,自己在的时候,她都不让自己进门,免得名节有损。贾琏那边,他会趁着请客的机会,让其到府上详谈,他帮了自己不少忙,鲁智深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所以对于日后荣国府爵产继承,他也全力支持贾琏对抗王夫人。最后就是他今晚来大观园最紧要的一件事情。栊翠庵。他前世看不得女子被胁迫,此世还是这样。何况妙玉当日还帮了香菱逃出大观园,及时将事情捅到贾母那边,晴雯等人才能得救,于情于理,自己都要还她个人情。况且现在他的死敌,已经从几年前的贾珍父子,变成了如今的义忠亲王父子。自己坏了贾蓉两门亲事,李士杰这边怎么也要如法炮制。他沿着墙边阴影,一路走到栊翠庵旁边,却发现那门口,赫然把守着十几个人。鲁智深连忙伏下身子,躲在草丛里面,打眼望去,只见里面有荣府的家奴,还有七八名兵士,里面有人龙骧虎步,气息悠长,竟然是武学高手。这显然是防止妙玉逃走的。鲁智深没想到李士杰倒是谨慎不说,王夫人也够无耻地,让外人进园子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对大观园里面的女子的名声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他屏气凝神,顺着墙根,绕过众人视线,到了栊翠庵禅房旁边的外墙,只轻轻一翻,便上了墙头。他伏低身子,想到自己最初就是这么碰到在院子里面清晨沐浴的妙玉的。如今两年多过去,栊翠庵里外,皆是依然如故。他听得禅房之中有说话的声音,伴随着东西摔碎的声响,赶紧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蹑手蹑脚跑到禅房后面床下,就里面有人在说话争吵。又是一声清脆声响,像是个玉器被摔碎,便有个婆子声音冷笑道:“小姐不用如此,这茶碗虽然名贵,但我们以前在亲王府也不是没见过。”就听妙玉气愤的声音道:“我自摔我的,关你们何事?”那婆子冷笑道:“明日便是侯爷接姑娘过门的日子,我们奉命来给小姐梳洗打扮,要是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妙玉叫道:“我才不穿!”“我是出家人,你们这是逼良为娼!”那婆子冷笑道:“什么逼良为娼,当侯爷的侍妾,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要不是看在侯爷面子上,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废话!”“赶快穿上,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啪啷一声,似乎有个瓷器在墙上摔碎,那婆子怒道:“好好好,你敢用茶碗摔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太原侯的奶娘,也算是他半个娘!”“你别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一个贱妾,过了门也得给我跪着!”妙玉冷笑道:“你们侯爷可是好大的脸面,抬了些空箱子过来,把我的东西都锁在里面,拿我的东西娶我自己,充当嫁妆,还要不要脸了?”那奶妈恼怒道:“凭你牙尖嘴利,等过了门,再好好收拾你!”“衣服放在这里了,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乖乖把衣服穿好,到时候我带人给你梳了头,老实上了轿子走人!”房门打开,几个婆子气冲冲走了出来,把门关上,为首的婆子把门关上,外面闩上门闩,准备离开。另外一个婆子担心道:“咱们不留人看着?”“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为首婆子冷笑道:“寻短见?她有那个胆子,也不会等到今天了。”“门口有人把守,她逃不掉,只能乖乖就范。”“不过以防万一,咱们在外面禅房看着,每半个时辰过来一趟。”说完几个婆子出院子,自在外面禅房里面歇息。妙玉在屋里呆呆坐着,地上一地的名贵茶碗碎片,四周空落落的,还有十几个大红木箱子。对方竟然如此无耻,将她的家当都放入箱子锁住,打定主意抢人还要抢东西,把她和自己的家产一起带进太原侯府。她看着禅**的大红嫁衣,咬紧了牙关,嘴唇边都被贝齿咬出血来。她盯着头顶上的房梁,心道自己难道真的只有这条路好走了?可惜她就是死了,她母亲给自己留下来的家产,也会被人吞没,偏生都锁在箱子里,她想毁了都不可能。正在这时,外面窗户被人敲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