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知道封爵家族里面,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紧紧绑在一起的。能同享富贵,自然也要共担祸事,想置身事外都不行。宁府私通外敌,可大可小,大了就是抄家灭门,小了就是法不责众。只不过宁府先前造成的危害很小,查抄国公府的余波影响却很大,所以皇帝才迟迟没有动手。但如今因为某些原因,宁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突破大离皇帝的底线,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皇帝估计也要对宁府动手了。而且根据小汪公公那么传回来的暗示,大离皇帝的意思,竟然还是要鲁智深主持此事。鲁智深一想到这蔫坏的狗皇帝,不禁有些牙疼,这绝对不是让他对贾珍父子撒气,而是让他和和贾家彻底闹翻。而且据内卫司已经传来极隐秘的消息,近期宁府可能近有一批东西从水路经由大运河,再出海背上,运往北莽。鲁智深得到的命令,就是先一步出发,借着带兵整备布防的机会,提前埋伏,将这船只上的人全部捉拿,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杀。这条消息极为重要,是章公公亲自来告诉鲁智深的,严令他成事之前,不许告诉第三人。鲁智深这才明白,大离皇帝封自己为五湖侯,封地在山东道,是早已提前布了局。这大离皇帝不仅心机深,脸皮也奇厚无比,自己帮他拼死拼活打江山,暗地里面还得做些黑活,哪有这样拼命使唤的?这皇帝太过恶心,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弄他一番!秦可卿见林黛玉出了屋子,走到远处院墙下面,身体一纵,便已经翻过墙头,落在那边大观园里,不禁无奈摇头。怪不得刚才没人通传林姑娘到了,搞了半天,她和公子一样,也是翻墙进来的!这两人偏偏都不喜欢走正门,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扭头见鲁智深穿好衣服,便要出门,奇道:“这么急?”“贾芸还带着尤三姐过来,你不亲自见她一面?”鲁智深道:“我这个人不善于隐藏心事,一边要覆灭宁府,一边还要收留于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你来处理好了。”“而且我要迎娶林妹妹,没人做媒可不成,我倒想到个极佳的人选,正好他前几日返京,昨日我便让林管家准备了份见面礼,我要亲自去拜访一趟,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秦可卿应了,目送鲁智深带着李贵和马原出了门,这才返身回来,自去见尤三姐去了。鲁智深让李贵驾着车,一路往出府而去。他见李贵沉默地赶着车,想起了茗烟,心下颇不是滋味,最初的时候,他确实有大力培养茗烟的想法,但是后来发现对方不管对错,刻意逢迎,总觉有些不对。相比之下,李贵虽然话不多,却每每敢于直言。事实证明鲁智深的猜测是对的,鲁智深虽然对茗烟不错,赏赐银子也从没缺了他的,但是有几件事情,茗烟还是动了别的心思,露出了马脚。想到当日他和薛蟠对刀,显然很有天分,却走错了路,真是可惜了。但这也是茗烟的性格,他只会依附于最强的主人,拿不到好处立马背叛,极难驾驭。如同曹操深知自己驾驭不了吕布,只能杀掉一样。鲁智深突然开口道:“李贵,你要是看上了府里那个丫鬟,尽管开口,只要对方愿意,我帮你去提。”李贵听了,声音透着惊诧,“侯爷这也猜得到?”鲁智深心想这是林黛玉猜的,她说过李大哥三十多岁还不结婚,十有八九是心里有人。而且看这样子,八成是个大丫鬟,不然李贵也不至于守口如瓶,因为这事情本就是是不合主仆本分的。鲁智深道:“我既然用你,你就不要有顾虑,你都这岁数了,还想等下去?”李贵沉默了一会,说道:“多谢侯爷好意。”“我还是想等着对方开口,若对方无意,那我求娶便是强求,也没什么意义。”马原在一边惊道:“李大哥这话倒很有意思,我跟着侯爷时,听说大户人家,都是小厮去求娶丫头,只要主子同意,便可以直接领出去婚配,却不想李大哥确是想的开。”李贵听了,说道:“前一阵子,府里来旺儿家的儿子,看上了太太房里的彩霞,说要求娶,彩霞坚决不肯,只因那旺儿家的儿子吃喝嫖赌俱全,绝非良配。”“我见她跪在地上求着太太和环哥儿,两人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鲁智深还是首次听说,他记得这彩霞很早起,就和贾环关系不错了。这彩霞比很多丫鬟都看得清楚,知道鲁智深身边没了位置了,所以把希望放在贾环身上。贾环隐藏得这么深,背后也应该是有人,但是彩霞这件事情上,却表现得如此薄情,不闻不问,只怕是在刻意隐瞒,在王夫人面前示弱。鲁智深心中涌起些怒气,彩霞视贾环为依靠,贾环却把她当弃子,这是所托非人了。他也管不了这些多事情,只对李贵道:“你若喜欢的那丫鬟,对你无意,或者也在等你开口,你怎么办,还能等一辈子?”李贵愣住,鲁智深拍拍李贵肩头:“你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容易钻牛角尖,你好好想想。”李贵再次沉默了。马车行了十几里地,在一处宅子前停下。俞大猷的府邸。鲁智深在北面打了两年多,俞大猷在东南沿海整练水师,深感东南最近边防不稳,上了奏章,这才回京面圣。俞大猷上次就很气,十位殿试进士,四位骑军,六位步军,竟然没有一位去投水军!偏偏这十人在北面打的很好,都立了战功升迁,让俞大猷更难挖人了。所以鲁智深此来,一是俞大猷作为他半个恩师,也如半个父亲,做个媒人是足够资格了。二是其他几位武进士都和鲁智深相熟,也是鲁智深帮俞大猷一把的时候了。俞大猷正在屋内见客,客座上面坐着个模样清矍的中年官员,下首端坐着个神态端庄动人,不苟言笑的年青女子。俞大猷叹道:“老许啊,你女儿我是从小看到大的,怎么小时候那么调皮活泼,现在却跟个木头无异,在我面前都跟个外人一样?”那中年官员苦笑,说道:“女大十八变,我也管不了她。”此人正是许自昌,他和俞大猷结识,盖因俞大猷喜欢听曲,许自昌能写,一个愿听,一个愿写,慢慢就熟悉了,故而相交多年。俞大猷望着坐在下面的许氏,对许自昌摇头道:“我这侄女色貌双全,可惜养在深闺无人知。”“我自知小犬配不上她,所以没有提亲的心思,倒由着他瞎闹去了。”“前两年我听侄女婚事有变,还想帮着介绍一门姻亲,偏偏那人生了许多事情,便是后来没说上话。”“如今这人倒是飞黄腾达了,比我倒还更加前途无量,只怕也难了。”许自昌苦笑道:“我这小女,脾气古怪,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前两年和宁府的婚事,我听说了些流言,后来托人查问,发现果非良配,所以竭力推掉了。”“在那之后小女就时常发呆,许是被刺激到了,再说退婚之事,也颇不光彩,所以她才郁郁至今。”“她闷在家里两年都不说话,我也没办法,又听你回京了,才带她来见见你这个义父,想法开解下她。”“结果这几天我带着她过来几次,她还是不愿意开口。”坐在下首的女子便是许氏,她心中气苦,尽管知道父亲很宠溺她,但有些话她能怎么说?两年前她和宁府的婚事告吹,其实她并不是很在乎,反而感到非常庆幸。嫁到那种荒**无耻的地方,按她的性子,只怕会生不如死。她的心病,是那个带她出去听房的蒙面人。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自己坏了名节,哪有脸再去嫁人?但这种话,怎么能对父亲说?许自昌见女儿带搭不理,一时也拿她无法,只得换了个话头:“俞兄说的那个飞黄腾达的,可是那个攻破太原城的传奇人物?”见俞大猷点头,许自昌不禁有些激动,“这人的故事,可以写成话本戏曲了!”“白身考中武状元,带着数百人历经数战,占下了平阳,更是凭借千人,就攻下了北莽百年坚城太原,挫败北莽几十次进攻,两年内战功累累,封爵五湖侯,成为了大离最年青的侯爷!”“假以时日,甚至有可能直追卫青和霍去病,也并不是不可能。”“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名字竟然叫鲁智深,和以前的水浒好汉一模一样。”“听说他还是你半个徒弟?”俞大猷听了,心中极为得意,呵呵笑道:“随便指点了几手,我也不知道他竟能有如此成就。”他叹息道:“我当日想给侄女介绍的,便是此人。”他压低声音:“只可惜我看他和昭阳公主关系极好,只怕将来是要做驸马的!”许自昌一怔,随即苦笑道:“既然如此,咱们确实高攀不起。”昭阳这公主可不一般,因为李文成没有男嗣,将来昭阳招了驸马,生下男嗣,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当然太上皇一系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朝堂明争暗斗已久,许自昌是知道的。两人正说话间,便有丫鬟通传:“五湖侯鲁智深在门外求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