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秋后算账债有主

鲁智深听到迎春出嫁消息的时候，吃惊无比，“怎那么会这样？”孙绍祖不能人道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玉京，这时候把迎春嫁过去，这不是把迎春往火坑里推？秦可卿叹道：“父母之命不可违，即使迎春姑娘千不情万不愿，只要赦老爷和邢夫人点头了，她也无可奈何。”“何况两边都定了亲，迎春姐姐其实已经算孙家的人了，此时要再悔婚，只怕荣府的面子也过不去。”香菱愤愤道：“那迎春姐姐这辈子岂不就完了？”林黛玉听了，说道：“你们现在不知道内情，光猜测也是徒劳，备车，我在去荣府一趟。”鲁智深想了想，道：“带上紫鹃。”林黛玉笑道：“你倒有心，我晓得。”未几时，一辆翠幄青紬车从五湖侯府驶出，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前面丫鬟婆子早已经迎在外面，马车进了院，待遇下来，却见邢夫人也迎了出来。邢夫人见了黛玉下车，连忙上来拉住她的手，眼圈有些发红，说道：“外甥女还能想着我们。”林黛玉笑笑，说道：“我小时刚进荣府的时候，来看舅舅舅母，颇得关爱照顾，如今就是嫁出去了，也不敢忘。”“何况两边这么近，我若时常来叨扰，舅母可别嫌我。”邢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哪里，你不嫌弃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她拉着林黛玉，往里边走，心里犹然七上八下。因为在大观园里面时候，她和对林黛玉虽然不想旺夫人那么严苛，但也实在算不上多好，尤其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搞了不少事情出来。而且林黛玉刚才提了刚到荣府时的情景，又让邢夫人心下生疑，当时是贾赦称病，没有出来见林黛玉，显然是个托词。邢夫人可不觉得林黛玉说忘就忘了，对方可不是那样的人！当日里面二房带着大房抄捡潇湘馆和怡红院，邢夫人本着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心思，派王善保家的去搅浑水，就是奔着落井下石去的。王善保家的不知进退，还出手打过如今站在林黛玉旁边的紫鹃。事后证明这不是个明智之举，林黛玉针对二房发动了一系列的手段，将二房折磨得欲仙欲死，周瑞夫妇自杀，二房几个婆子仆人被抓，搞得王夫人那边元气大伤。这事情把邢夫人吓得不轻，林黛玉连备靠王家的王夫人都敢动，更别说实力差一大截的大房了。更让邢夫人害怕的是，王夫人前段时间被整的狼狈不堪，林黛玉背后有显然能威胁到荣府的势力！要是她要将矛头对准大房，自己这边比王夫人更加不堪，能保全自身吗？而且这林黛玉将门第私底下的脸面放到了台面上扯碎，倒和那已死的贾宝玉有些相似，也是个疯的，只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些日子她整日做噩梦，然而出乎她所料的是，林黛玉却让林之孝给她送来了一万两银子。林之孝开门见山，一手拿出银票，一手拿出孙绍祖近况的情报，放到邢夫人面前，说道：“这银子是退婚所用，林姑娘说了，麻烦赦老爷和太太思量下迎春小姐的婚事。”然而大房不仅没交还银子，迎春却仍要出嫁了，邢夫人知道，林黛玉今日十有八九便是为此事而来。她心中有愧，眼见引林黛玉坐下，还没想到如何开口，林黛玉直接开门见山道：“我那一万银子，可不是给迎春姐姐的嫁妆，太太应该是明白的吧？”邢夫人心道来了，对方叫她太太，就是准备公对公了，只得苦笑道：“林夫人话是没错，但我们这边也有难处。”“迎春和孙家早已定亲，别说孙绍祖身体残疾，他只要有一口气，还是要进孙家门的，不然咱们荣府脸面何存？”“至于银子，却是救急去了，还请宽限隔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我们这边一定还上。”林黛玉来之前就知道邢夫人肯定会耍赖，但光棍到如此地步的，也算是少见了，她轻笑道：“这是赦老爷的意思？今天老爷不会又身体不适吧？”邢夫人心头微微有些火，自己是一品诰命，对方也不过是二品诰命，怎么好像自己矮了一头似的？但她知道，对方嫁的五湖侯如今炙手可热，远非荣府大房这种已经不受恩宠的所能相比，只得压下火气，解释道：“你也知道老爷那性子，存不住银子，何况你原先在院子里面，和邢岫烟那姑娘关系甚好，也知道她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有部分银子，是拿来给她做嫁妆的。”林黛玉听了，摇头道：“邢姐姐婚事，本来我另有主意，太太倒是考虑得长远。”“我知道太太有些难处，但是先前林管家带来的东西上，说的很清楚了，孙绍祖这次战事不利，极有可能被上面追究，真要这样，受牵连的不仅是迎春姐姐，太太这房里也脱不了干系。”邢夫人犹自不信，摇头道：“哪有这样说法，不就是打了几场败仗吗？打败仗的多了去了！”林黛玉暗自摇头，邢夫人没经历过战事，不知道战场上孙绍祖这几次失败，绝非是小事。虽然北莽大离交战多年，大离一直处于守势，可以说是胜多败少，但不见的说大离将领拉胯。相反，大离的绝大部分将士，在历朝历代中，绝对算得上中游以上，只是北莽有些将领武功太高，所以才显得这些年交战中，大离没占到多少便宜。孙绍祖是上过几年战场的，他的幸运之处在于，当时他在冯唐几位老将军手下，被保护的很好，也让他产生了北莽也不那么厉害的想法。这也是他的不幸之处。洛阳之战中，他遇到都是些身穿皮甲的北莽轻骑兵，所以下意识以为，北莽不过尔尔。他命运的改变，始于单独驻守河中府。大离兵部对他的培养，其实并没有出错，先在老将手下历练几年，再驻守一个相对安全的军镇，独当一面，慢慢磨练几年，便可慢慢成为大离将领中的中坚力量。把他放在河中府，也是因为这里是个稳妥的地方，时常有北莽马贼骚扰，但没有破城之忧，若是洛阳被打，河中府也可以发兵支援，并不负担战线的主要压力。但大离也没想到，变故就发生在河中府。鲁智深会那么早动手。四个武状元练兵也就罢了，要是在河中府及时支援他们，两边看着不能取胜，都会很有默契地退却，事情也不会如后来般闹得那么大。孙绍祖当初也是准备发兵的，毕竟他当面答应过鲁智深，如果见死不救，他也会怕被人惨。坏就坏在，他信了王子腾的话，直到最后也不发兵，拿流民兵的命去换一个升官的前程。但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战火越烧越大，如果鲁智深那四人真的死在山上，可能也没有后面的事情，偏偏洛阳派出了其他六位武进士，生生打退了北莽，占住了平阳。这一下，就凸显出了孙绍祖的优柔寡断，私心甚重，这是他的第一个失误。孙绍祖如同坐蜡，正好王子腾被换，贾雨村让他带上所有的精兵出救援平阳。孙绍祖确实及时带兵赶到了平阳，然后就很不幸地遇到了宇文策攻城。宇文家族在北莽备受打压，所以宇文策名声不显，但是按照实力，他在北莽将领中最少也能排进前五。孙绍祖接敌之下，直接被打崩，数千精兵伤亡近半。这是他的第二个失误。虽然鲁智深等人拼死反攻，打退了宇文策，但孙绍祖此时身上的污点已经洗不掉了。害死那么多人，孙绍祖蹲在平阳城中，感觉到军中时刻有人在暗地里对他指指点点，让他如芒在背。之后就是他将几名武进士都派出去，完成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要那些武进士吃了败仗，在兵士心目中，就会和自己变成同一水准，这样就显不出他的无能了！然而最让他无法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派出去的兵士不到一千，却打下了自古以来有名的坚城太原！这下孙绍祖破防了，带了几乎所有兵马去太原城抢功，却又很不幸的遇到了被调虎离山出来的那支北莽千人骑军。两边遭遇，大离步兵被对面骑兵打散，拼死突围之下，孙绍祖带着不到一半人逃脱，这是他的第三个失误。大离兵部对于败军之将的处理极为慎重，所以花了一年多时间，搜集了大量人证物证调查此事的的前因后果。鲁智深和军部关系密切，林黛玉自然知道其中的风声，葬送数千精兵，这是大离好几年的才积蓄起来的力量，孙绍祖的下场，绝对好不了。李闻成本就是个斤斤计较的，能饶过他？至于私通北莽，反而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牵涉到太上皇义忠亲王一系，极容易打造惊蛇。但由此吊在孙祖祖背后主谋王子腾脖子上的绳子，也因此开始慢慢勒紧了。通敌北莽不能明着拿出来作为定罪的借口，但有其它合理的借口，李闻成是恨不得杀王子腾和孙绍祖而后快的。如今条件已经成熟，孙绍祖随时会被问罪，所以林黛玉才急着来暗示邢夫人，以免迎春踏入火坑，受到牵连。偏偏邢夫人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