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朝堂之上互弹劾

孙府里面，孙绍祖脸色阴沉地坐在厅堂上，心中惊惶不安。他这两年打仗打得实在太过稀烂，将军中将士得罪了个遍，以至于他马上大婚，上门道贺的却是寥寥无几。那五湖侯鲁智深虽然打仗死人也多，麾下兵士也是十死其三，但起码战前众人都有准备。而且打下太原后，鲁智深做主分了府库，给了阵亡兵士相当大的一笔抚恤银子，这都是大家眼里都看得到的。相反孙绍祖就窝囊的很，大离虽然也有抚恤银子，但是相比太原府库来说，就显得不够看了。打了败仗，兵士的抚恤银子少一大截不说，而打了胜仗战死的还能追封一级，此消彼长，更是让孙绍祖显得无能至极。兵士不怕死，大胜仗死了，家人还能有个着落，怕的是打了败仗窝囊地死去，连个说法都没有。他看在站在角落低着头的司棋，心里愈发烦躁，自己当日被阉，此女脱不了干系。不是她，当日自己也出不了门。但孙绍祖反而保下了她。他要留着她。等抓到那可恶的潘又安后，再将这一对奸夫**妇好好折磨死。想到明日要迎娶荣府二小姐，孙绍祖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现在他人都废了，就是娶了公主又有什么用？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通过某些渠道，他得到消息，北莽藏有秘法，可让断肢重生。虽然据说成功率很低，但好歹也是个念想。与此相对的，他必须要付出很多代价，比如背叛大离，纳一份投名状。如果功劳足够大，说不定北莽就能将秘法交给他了。然而孙绍祖觉得，现在自己自身难保，别说上战场了，大离兵部对他的处理迟迟没有下来，让他寝食难安，如此困境，让他上哪里立功去？门外有个戴着斗笠，遮住容貌的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孙绍祖一看其打扮，让屋里的人全都出去，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紧急事情，不要来找我吗？”那人沉声道：“正是因为因为有紧急事情，所以才来找参将你。”“兵部上百名将领，联合弹劾孙参将，现在折子已经上了朝会。”“什么！”孙绍祖一惊，站了起来，神色惊疑不定。他颤声道：“大人应该会保下我的吧？”来人冷冷道：“孙参将这是犯了众怒，只怕大人也无能为力。”孙绍祖颓然坐下，喃喃道：“那怎么办？”他猛地站了起来，面色狰狞：“我对北莽是有功的，大人不能这么放弃我！”来人面露鄙夷之色，心道你也是无能打了败仗罢了，到现在还给自己脸上贴金。他冷笑一声：“大人自然不会忘记，所以给你准备了一条退路。”“你收拾东西，从玉京码头出发，沿黄河北上，去北莽避祸。”孙绍祖听了，失声道：“这不是要我背叛大离？”“而且我这么一跑，家里的爵位都没了，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来人冷笑一声：“那随便你，但要是你被下狱拷问，招出了不该说的东西，那两边都会想要你的命。”孙绍祖脸上冷汗流了下来。来人冷笑道：“最多给你一天时间，今日朝会上，应该不会当场作出决定。”“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不想走，自然有人送你上路。”孙绍祖的腿开始哆嗦起来。却听那人说道：“我给参将指条路，临走之前，未必不能为我北莽立下功劳。”大离朝会上，群臣正为此事讨论不休。兵部武人一半倾向于惩罚孙绍祖，但另一半的意思，却是不要追究了，毕竟打败仗这事情，哪个武人没经历过？而且光靠一封弹劾奏折治罪，也太过儿戏了。很多人也在疑惑，事情都过去一年了，怎么在这时候弹劾？有些人想到明日便是孙绍祖婚事，若有所思。文官那边，却是另外一番想法。武官结党！弹劾之事，都是文官职责，自古都是文官弹劾文官，文官弹劾武官，如今这弹劾之事，武官怎么有胆子插手了？眼看自留的一亩三分地被侵犯，一群文官都急了，他们根本不在乎奏章里面写的是什么，他们在乎的是属于文官的清贵权力被武官侵犯了！自从北宋赵匡胤陈桥兵变后，历朝历代都防着武官干政，奉行以文制武，如今武官竟然露出这种危险的苗头，一群文官顿时像苍蝇见了臭肉一般扑了上来，开始在朝堂上指摘起武官来。武将这边也不甘示弱，他们叫道：“是非公道，皆在人心！”“这本是兵部自己内部的事情，你们这些文官凑什么热闹？”“贼厮鸟，爷爷在北面打生打死，你们这群文官就知道坐享其成！”“奶奶的，你们这群狗东西，除了动嘴皮子，还会什么？”眼见武官骂的越来难听，文官们摇着头，鄙夷道：“粗鄙，粗鄙。”“吾等皆是有身份的人，不和你们这群大老粗一般见识。”眼见朝堂一片混乱，李闻成也不说看，坐看下面分成两派，互相攻讦。而身为兵部大司马的贾雨村，却低着头，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突然，文官列中，礼部侍郎走了出来，低头道：“启禀圣上，臣弹劾五湖侯鲁智深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一时间，吏部侍郎，户部侍郎，工部侍郎，纷纷出列附议。武官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明白，对面这是单单抓准鲁智深不放，想要借此攻讦武官越权！至于孙绍祖做过什么，什么下场，只怕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在乎过。朝堂上，兵部这边，年轻将领个个义愤填膺，老成持重的如冯唐俞大猷等人，却也如贾雨村一般，至今没有发话。鲁智深站在公侯人堆里，冷眼旁观，他早就料到了今日朝堂的情形。但是兵部敢把他的折子禀到朝堂上，于诚身为宰相也没有反对，他岂能不知道，当前的情形，本就是李闻成乐于见到的。要是李闻成不想看，这封折子根本不会在朝堂上出现。这和林黛玉当初猜到的完全一致，鲁智深暗骂，李闻成那厮果然在拿自己做饵钓鱼！不过也只有这个办法，他才能阻止孙绍祖，也算是两边互相利用。这就是林黛玉当初提醒他，所要付出的代价。现在朝堂矛头全对准了鲁智深。他原来的身份，其实在四王八公圈子早已经不是秘密，但是大家都不好撕破脸，因为荣国府换子这种事情，四王八公未必没做过，谁也不想把自己那些烂事抖出来。面对百官潮水般的口水攻势，鲁智深早就被林黛玉告诫过，要压得住性子，就当看他们在放屁。反正他现在虱子多了不咬人，全身上下都是被诟病弹劾的地方，多得实在是数不清了，反而让文官们一时找不准打哪个。像他这种武官，能打胜仗，却一身毛病，一堆把柄，在历朝历代中，反而是最安全的。不像曹操司马懿王莽桓温那种爱惜名声，名声隐藏得很好的，相似的表现，在后很是被提防，鲁智深这么多把柄在皇上手里，也是一种自污。此时文官里面，却有一个五品小官站了出来，说道：“兵部贪腐无能，连年败仗，已经是大离人尽皆知的事情。”文官们听了，人人脸上含笑，不住点头。武官人人冷笑，去年刚有平阳太原大捷，这些文官就像失忆了一样。不过÷了鲁智深这批人，大离这些年胜少败多，也是事实。那人又说道：“虽有鲁侯几人打了几场胜仗，但是兵部的问题，不是一个孙绍祖的问题。”“平阳前中期，孙绍祖确实葬送了不少将士性命，但把他提拔到如此重要位置上的，才是问题最大的。”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冷了下来。谁都知道，孙绍祖是王子腾保举的。王子腾可是皇上的红人，虽然有些失势，但怎么也是一品大员，这小官不要命了？而另外一些知道内情的，心里更是嘀咕，王子腾可是义忠亲王的人，这小官是真傻还是假傻，直接去捅马蜂窝？最后百官纷纷扬扬吵了半天，李闻成才发话，让王子腾进京，问询孙绍祖一事。这话一出，好多人马上醒悟，王子腾真的失势了！而鲁智深明白，这句话等于是宣布了王子腾的死期。王子腾收受贿赂，害死数千将士，其实在大离百年历史上，并不算什么很大的事情，比这离谱的多了去了。他真正的催命符有两个。一是为了让王家控制贾家，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这在四王八公的圈子里面，让大家极其忌讳。作为破坏了圈子规则的人，他很不受大家待见。二就是投靠了义忠亲王，这才是李闻成起杀心的真正原因。当然，这两个理由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所以王子腾必须以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死去。进京途中暴毙，是给王家留下的最后的体面。鲁智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王子腾的催命人。而明面上的理由，就是王夫人找人诋毁两位县主声誉。这样李闻成又拿到他一个把柄，鲁智深也终于能斩断王夫人最大的得力臂住，让荣府回复太平，以报养育之恩。这算是双方各取所需，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整个算计中，一件件事情如同铁索连环，一环套着一环，变成了王子腾脖子上的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