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姐姐可是受苦了。”当鲁智深出现在迎春面前,出声说话时,迎春目光呆滞,身子晃了晃。然后......晕了过去。林黛玉离得最近,伸出手把迎春接住,扶到了**。她回头笑道:“你这浑人,非要弄得神神秘秘的,你看,把迎春姐姐吓昏了吧。”鲁智深纳闷道:“这不是为了不走漏风声么。”绣桔在一旁目瞪口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指着鲁智深道:“宝.....宝二爷?”秦可卿笑道:“现在他不是宝二爷,是侯爷。”绣桔身子也晃了晃,林黛玉赶紧道:“别晕,去给你小姐端碗水来。”绣桔赶紧站直身子来,懵懵懂懂地在桌上拿起水壶,对着迎春就灌了下去。迎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朦朦胧胧中,自己那诏狱不明不白死去的弟弟,来到了自己面前,牵起她的手问可还安好。孙府自己陷在火海里面的时候,将自己抗在肩上的男子偶尔一扭头,她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男子的脸变成了弟弟的模样。听到弟弟死讯后,她难过了好多天,但直到出嫁前,她见贾母时,见到自己大哥贾琏时,这本应是和自己弟弟最为亲近的两人,却没有表现得如何悲伤,让她觉得极不可思议。嫁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五湖侯的林姑娘,出嫁前后也没有丝毫难过,让这十几年看着林黛玉和自己弟弟长大的迎春,私下里气得吃不下饭去。甚至连秦可卿都跟着林黛玉跑去了侯府。潇湘馆的人也就罢了,一大堆府里的人,怡红院的丫头,都跟着去了五湖侯府。香菱,晴雯,林之孝,贾芸,林红玉,茜雪,尤三姐,柳五儿.......我真傻,早该想到的。这世上可能有很多绝情的人,但岂能人人都会那么绝情?昏昏沉沉间,感觉嘴里清凉而饱胀的充盈,一下子让迎春呛到了,猛地咳嗽出声,将嘴里凉水喷了一身。耳边传来秦可卿的埋怨,“绣桔,你这一大口猛地灌下去,能不呛到?”绣桔结结巴巴道:“我一时间傻了。”迎春这才慢慢开睁眼睛,见绣桔提着个壶,一脸无措站在旁边,林黛玉秦可卿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她微微侧头,就见自己那传闻早已经死去的弟弟站在众人身后,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她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出声道:“你这两年一直在北面打仗?”鲁智深点点头。林黛玉笑道:“你看,我就说咱们二姐姐只是脸上显不出来,心里明白着呢,一下就想通了。”迎春坐直身子,看着众人,眼角发湿,憋了半天,说道:“这岂不是把大观园搬过来了吗?”众人顿时欢笑出声。鲁智深笑道:“大观园里规矩太多,这里可是我说了算。”“我去叫厨房置办酒菜,咱们今晚不醉不休!”大观园里面,李纨看着眼前探春将银子放在自己面前,叹道:“我本来将这诗社社长还给了林姑娘,她出嫁后却不管了,又倒回我头上。”“人都少了这么多了,这点银子,连置办东西都不太够。”探春见四下无人,才恨声道:“你还说!”“林姑娘当初当社长的时候,起码不怎么靡费,哪像你一人一两银子,恨不得把那没出嫁的小姐都掏空!”“如今再起诗社,别人也就罢了,邢大姑娘的银子,你也舍得从她手里抠出来!”李纨脸上有些发热,强自辩道:“人人都是如此,我要是开了先例,别人又不平衡了。”探春微微摇头,李纨和别的小姐太太,划得界限也太清楚了。母子没事情的时候,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搞得贾兰每日除了读书,根本不出稻香村,也和府里的人都颇为生分,下人也就罢了,对三春这些亲戚也是如此,让探春有时候心里也不太舒服。而且李纨许是对自己前景十分悲观,很早之前便是想着法子攒钱,最早大观园开诗社的时候,要每人交一两银子。哪能花费这么多?只怕被她攒下来不少。迎春摇摇头,李纨如此做派,其他人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和她交心?而且诗社的人也不是当初的人了,虽然有薛宝琴邢岫烟李纹李绮的加入,但是林黛玉和香菱走了,史湘云也不常来了。最惨的是自己姐姐迎春,成了犯妇,下辈子算是完了。只怕她永远也回不了这大观园了。探春最近心情本就不好,李纨却连连召开诗社,借机搜敛银子,让探春看不懂了,李纨想做什么?而且大观园都这样了,谁还有心情作诗?想到这里,她气鼓鼓道:“银子交了,我身体不太舒服,明日遍不来了。”李纨见探春走出门去,在她身后说道:“既如此,银子权且寄放在这里,说不定明日还不够使的呢。”探春也不理她,一个人闷闷便往回走,自从林黛玉走后,和她能说上体己话的人越发少了,虽然林黛玉偶也会回来,但只是稍稍找自己坐一会,便又回去了。林黛玉和她那姑爷感情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如此。而且林黛玉自听说贾环搬进了大观园,上次回潇湘馆后,直接把屋里的东西烧了个精光,怕是再来也不会在园子里面住了。想到大观园接连出嫁,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为家族谋取利益,探春心情有些低落,要是身为男子,那还有这些事情?她刚回到秋爽斋,入画便过来,说王夫人派人过来,说过些日子,便是贾母八十寿宴,南安太妃会过来,到时候让探春出去相见。北莽大离,一个是南安亲王,一个是南安郡王,这位南安太妃,便是大离南安郡王府上的。探春一怔,说道:“有没有说让其他人也去?”入画摇头道:“这倒是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探春道:“不必了,明日去了便知。”蘅芜院里面,薛宝琴见薛宝钗一拳砸在桌子上,吓了一跳。她悄声道:“只不过是出去见见贵人,姐姐何必这么生气?”薛宝钗冷笑道:“你懂什么,这无缘无故让我们出去,那有什么好事?”“八成是给我们找婆家来了!”她心中愤怒,宝兄弟死了,自己已经被荣府抛弃了,现在用这种方法将自己扫地出门!薛宝琴看薛宝钗样子,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好?”“那宝二爷去世了,我这几乎板上钉钉被梅家退婚,荣府给我们这么个机会,这不是承着人家的人情?”薛宝钗顿时语塞。对啊,薛宝琴完全没有说错。自己都这种境地了,还呆在荣府里面,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嫁给贾环那种畜生不成?薛宝钗想到贾环身边袭人的做派,心中又一阵厌恶,亏自己当时看着她可靠能干,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货。虽然自己当初做派也不怎么光明就是了。现在好了,大家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和林黛玉谁也没赢。薛宝琴小心翼翼观察姐姐神色,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次贾母八十大寿,让她们几个出来见南安太妃,可能是荣府最后的情分了。薛家在荣府住了十年,早就把王家薛家的情分用光,如今贾母借着寿宴,让众女出去相见南安太妃,也是给她们打通关系。这情分用了之后,薛家是真的没脸再混在贾家了,薛宝琴心道自己也是沾了不知道谁的光,要是南安太妃那边没戏,自己干脆还是回金陵好了。反正薛家在京城的铺子都打理好了,梅翰林那边既然已经无望,自己也恶心他们够了,何必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里。她和姐姐姐薛宝钗不同,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既然京城不适合她,相看两厌,不如不看。如今王子腾身死,王家败落,连带着荣府也像被波及到了,府里一片哀鸿遍野。不仅王夫人像霜打了的茄子,底下的仆人也人人惶惶,惊恐不安。无他,荣府里面的家奴,一大半都是王家的人。本来他们依仗王家的权势,作威作福,欺压荣府老家奴,现在靠山王子腾倒了,很可能他们被清算的日子就要到来。薛宝琴已经不是当初刚进荣府时那么懵懂,现在已经回过来神来,将荣府的光景看了个通透,她心道大家子里面在乱七八糟的事情是真的麻烦。她的性格,已经随着小时跟父亲游历天下,变得越发广阔,这小小的荣府,迷眼的富贵,在她眼里已经是无足轻重。她最大的愿望,是能找到个能陪着她游历天下的如意郎君,这天地之大,还有好多地方她没有去过呢。她暗暗看看眼薛宝钗,心道人各有志罢了,自己这个姐姐可不是一般人物,要是爆了,可是会搅得天翻地覆的。与此同时,史湘云也从史鼎那边得了消息,她微微皱眉道:“叔叔不是有意让我相看卫若兰?”“要是南安太妃那边别的主意,史府岂不是很为难?”史鼎微笑:“侄女不必担心,我只是想给你找个好婆家,咱们史府的大姑娘,怎么也不能嫁的差了。”“你既不愿意去,也就算了。”史湘云心中有些感动,这些年来,她也看明白了一些道理,荣府那种繁花富贵,看着花团锦簇,却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王夫人管家,儿子算计老子,母亲算计儿子,媳妇算计婆婆,荣府整个一团糟。相比之下,史湘云才渐渐明白,两个叔叔并不是自己小时候想的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