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以我张某人的身份地位,还有以往的所作所为,做个好人看来没希望。那就做个坏人罢了。只要不违背民族大义,不杀人放火**掳掠,做个坏人又何妨?但再仔细想想,不杀人放火还能理解,但不**掳掠的话,那还能叫坏人?张悦。不对,现在我是张延龄了。“爵爷,地都收回来,地里的秧苗干脆一把火烧了,现在找人补种青秧应该还来得及。”胸口挂着个“南”的家伙又回来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群人的名字。东南西北,名字分别叫东来酒、南来色、西来财、北来气。整个一个东南西北、酒色财气。名字是张延龄给起的,名字要多土有多土,不过好处也有,那就是寓意清楚、简单易记。以南来色的意思,农庄在械斗之后已被占领,但佃户早前都已经播种了秧苗,因此佃户都不同意收地,还要联合一群读书人来闹事,这问题不走赔偿途径的话,看来只有武力解决一条路可走。果然是奸邪国舅张延龄的作风。“烧什么烧?老子头上还有伤看不到?赶紧回城找人给老子包扎。”张延龄实在没心思跟这群酒囊饭袋的手下解释,难道跟他们说,从今往后我张延龄要往好人的道路上走?总需要找个借口先把眼前的事避过,至于佃户的问题,大不了以后继续找这群人租种就行了。但南来色依旧不依不饶:“如果不摆平这件事,他们定会闹去官府,说咱强占农田……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强占农田?地不是老子花钱买来的?”张延龄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购买土地时发生的纠纷,现在看来好像还有别的因素在里面。他的话音刚落,不但南来色,就连旁边几个打手都用惊愕的目光望过来。“爵爷,咱是买的,可比市价低了八成,那些人一定会去官府闹事的。”好家伙。比市价低八成,还能叫买?分明是抢啊。身体这正主是有多不要脸?这么为非作歹的事都能做出来?是说有个当皇后的姐姐撑腰,做事就可以不讲原则?之前还觉得打人是天经地义,现在看来完全是助纣为虐……想了想这说法不对,身体原主是恶人,我替他继续作恶,这能叫助纣为虐吗?我是在帮自己作孽才对。“来人,把刚才打人那小子抬着,回城把他送到官府去!”张延龄感觉到自己的人生观都要被颠覆,以后不但要当坏人,还要当大奸大恶为世人所不容,这条路不好走啊,但我张某人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不好走老子也能走下去。南来色一脸懵逼道:“爵爷,咱不烧他们地里的秧苗,还把人抬回城做啥?”“当然是送到官府去治罪,他拿棍子打我脑袋你们眼瞎了没看到?还有他恶意中伤朝廷,你们耳朵也聋了没听到?”一群手下面面相觑。打人的事,虽然大部分不是亲眼所见,但事后分析就是这小子所为。至于“恶意中伤”朝廷,真是好大一口锅,就怕那小子背不起。但既然张延龄都这么吩咐,他们就只有照做一条路可走。一群人把一个倒霉蛋的读书人给扛起来,就好像游街示众一样,抬着往城里走。…………张延龄觉得问题有点大。恶做了也做了,地买都买了,恶名也占了,难道还给退回去不成?吃到嘴里的,休想让老子吐出来。老子可不当冤大头。既然做了恶,那就要想办法找补,他知道那些御史言官肯定抓着今天的事不放,会跟弘治帝朱祐樘告状。那就先反咬一口。你小子不是说我是奸国舅?那我就说你恶意中伤朝廷,随便再给你编排一顿罪名,至少你先动手打我国舅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不管你多恨我,先动手的理亏,我还手那叫正当防卫。回去后老子就写一份上奏送到皇宫里去,一定比那些御史言官走通政使司快多了,谁让老子是国舅,连上一道奏章都可以节省步骤?这就需要打时间差,必须要马不停蹄回城先倒打一耙。这一路上,张延龄听了沿途之人的议论,心情更糟糕。“大明有这样的国舅,真是大明的悲哀。”“应该把此等作恶之人就地正法!”“如此恶徒,天打五雷轰!”……还有更难听的,说得好像张延龄就不该生下来,应该早死早超生。拜托你们这群吃瓜群众,你们知道事情真相吗?老子被人打了还要被你们骂?就因为我是国舅就要承担被你们骂的责任?好在张延龄脸皮绝对够厚,不然听到这些话,怕是要引颈就戮。他骑在马上,突然停下来,对着他的四大护法金刚,指了指一边追着在喋喋不休的读书人,看起来像是被打那小子同伙的。“把人抓起来,丢护城河里。”东南西北四大护法金刚也并非善茬,平时听张延龄的作恶事也多,听到如此命令,未有任何质疑,上去几步冲到那汉子身边,一下就把那汉子给举起来。沿途围观的人都傻眼了。刚才还在指着骂的人瞬间也都噤声。张延龄从马上跳下来,抓过一根绳子绑在此人身上,把一头拎在手里,指了指道路一边的护城河道:“丢!”话音落,四大护法金刚一齐把汉子丢到了河里。“噗通!”张延龄也不是要赶尽杀绝,在把人丢下河之后,随即又亲自上手顺着绳把人从河里给拖上来。“哇呀呀呀……”那汉子跟河神来了个亲密接触,嘴里吐着水,人都蒙圈了,突然后衣领被张延龄给抓起来。张延龄用一只脚踩在此人后背上,喝道:“你这厮,刚才说什么来着?”汉子之前追着骂,现在改而连连求饶:“国舅爷,是小的有错,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娘的,下次搞清楚一点,别动不动就骂人,否则老子可不会给你套个绳拉上来,直接让你在护城河里喂鱼!走!”等张延龄松开绳子从护城河岸回到路上,这下一个敢骂的人都没有了,都躲得远远的,就好像从来就不知道有国舅爷沿途打人这件事。张延龄拍了拍手,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震慑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让这群人闭嘴。要么是以理服人,要么就是以武力恐吓之。张延龄恶事做尽,想让人对他的印象改观,暂时看来是不可能的,以理服人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干脆用点直接的。这招杀一儆百果然好使,把人丢下河之后,别说是有人敢议论,都没人敢跟着去围观。如此一来张延龄也能顺利把人带进城。“东来酒,你带几个人把这小子押到顺天府,就说他聚众闹事还打人在先,把我建昌伯的头给打破了,把这块血帕带到衙门去,这是铁证。”“剩下的跟我回府,路上还有人议论就当他们是放屁,进了城谁都不允许闹事。”…………张延龄骑马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府宅。堂堂大明朝国舅建昌伯的府宅,果然很气派,光是门楣就显得高大上,再加上家中的护院、丫鬟等等,五进院的大宅子,在京师里也绝对是豪门大户。在回来的路上,张延龄也稍微问询了一下自己的家庭状况。历史上的事情没有差别,张皇后是他姐姐,还有个兄长张鹤龄,比他年长两岁,跟他的性格如出一辙,做的恶事也不少。兄弟俩半斤八两。至于如今的张延龄已经十九岁,两年前曾娶亲,是河东大户王家的千金小姐,可惜在一年前就病故。家里还有几个“妾侍”,准确来说,连名分都没有的,都是张延龄从外面用不同手段弄回来的,有抵债的,虽多是乐籍之女,但姿色自然比不上窑子里的粉头,或者说粉头的赎身钱太贵张延龄给不起,张延龄只顾着外面的野花而不顾家里的这些花苗。这也很符合张延龄的性格。正妻死了没续弦,家花不如野花香。没有子嗣,至于外面是不是有相好的,手下人并不知道,张延龄也没继承记忆,全当是没有。“回去之后把后院的女人都给我遣散,分发给路费,一人给十两银子,婚姻嫁娶自便。”张延龄走到自家门口,对一旁的南来色吩咐。南来色一脸惊讶道:“爵爷,这是做什么啊?那可都是您凭本事弄回来的女人,除了几个窑姐,别的您都还没碰过呢。”“老子想换一批行不行?你再这么多废话信不信把你也给打发!”张延龄就是不喜欢南来色这大嗓门瞎嚷嚷。虽说同用一个身体,但张延龄觉得自己没必要继承原主的性格,更没必要继承原主的女人,什么乐女、小门小户女的,只要她们愿意,选择自己的命运。放还自由,可算是由贱归良,对于贱籍女子来说可是恩遇。让她们自己选。到了自家正堂,张延龄正襟危坐,大手一挥道:“拿笔来。”“爵爷,您没事吧?家里几时有笔?”这次是北来气吱声发问。张延龄怒道:“平时我不写字,难道帐房处就没文房四宝了吗?把笔拿来,再将我之前所写的任何字迹,拿到我面前,我要写上奏参劾今天聚众打人的那群人!”一群手下突然觉得自家主子高大上起来。以前打了人,都是在家里坐以待毙等人告状的,现在居然还学会主动反击。一群人在家里鸡飞蛋打,终于掏出一副文房四宝,再把张延龄猴年马月之前写的一份祝酒辞给找出来。张延龄在书画界可说是泰斗级人物,自认为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完全不在话下,可等看了张延龄的字……这狗爬的模样,真的能叫字?用脚写出来的都比这个强。“兹以圣上教诲铭于心,日间出城办理皇庄之事,路遇奸邪狡诈恶徒谤我朝政,仅以仁孝教诲之,无奈奸人以棍棒相袭,臣奋命相博但遍体鳞伤,圣上教诲未敢相忘……”张延龄一边模仿张延龄那狗爬一般的字,一边编写着词汇,不能太有学问,要符合张延龄学问浅薄不学无术的作派,能随便对付过去的那种。一旁的南来色明显是识字的,看了张延龄所写的,惊讶道:“爵爷,不是这么回事……”张延龄一笔杆子拍在这小子的脑门上:“你小子,恶人先告状懂不懂?我他娘的都是恶人了,还要据实以陈?当然是三分真七分假,不占据道德制高点,怎么对付科道的御史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