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居元的虚晃一枪,差点让吴利山没接住。吴利山忽然有点烦躁了起来。他确实想让陆居元发怒,只有陆居元怒了,他才会失去理智。而现在陆居元忽然佯装动怒,这在吴利山的预料之外,他分明就是在玩他的心态啊。嬉笑怒骂之间,想要占据主动权么?吴利山就不相信,他无法让陆居元愤怒起来。酒都喝了这么久了,陆居元也来了一整天了,这都快天黑了,他居然还没有提粮食的问题。这个侯爷,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侯爷,您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招待不周,真的让侯爷生气了呢!”吴利山赶紧端起酒杯,赔笑着说道。“哎,本侯如果不这么说,你能将你的地契收回去吗?本侯实话告诉你吧,多好的房子,本侯都住过了,现在住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的。”陆居元说道。吴利山赶紧郑重其事的给陆居元倒酒,随后端起酒杯,一脸的敬佩:“侯爷这种与民同苦的精神,实在是值得草民学习啊!草民真的是娇生惯养惯了,惭愧,惭愧的很啊!这杯酒,必须要敬侯爷!”陆居元将酒碗接过来之后,随后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陆居元的脸色就变得很僵硬,整张脸非常的阴沉。原本才缓和下来的氛围,才过了一会儿,也由于陆居元的情绪变化,而变得怪异了起来。吴利山以为,陆居元要进入正题了。吴利山送陆居元宅子,陆居元没有收,吴利山认为,这陆居元肯定是觉得如果收了他的地契的话,就不好找麻烦了。这陆居元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不收地契,想就能找麻烦了。如果吴利山示弱的话,这陆居元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不过只要陆居元动怒,这也就达到了吴利山的预期。可是,陆居元并非这样想的。“侯爷,怎么忽然脸色不太好看?”吴利山小心翼翼的问道。刘文达等人,也都盯着陆居元看了过来。他们也看出来了,陆居元的脸色,并非不太好看,而是非常的难看。侯爷想干嘛啊?刘文达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猜穿侯爷的心思。“侯爷,侯爷?”刘文达伸手在陆居元的面前招了招。陆居元忽然端起酒碗来,一口干掉了酒碗里的酒。随后,陆居元将酒碗砸在了地上。“嘭~”一声脆响,这让桌子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吴利山觉得,陆居元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发怒了啊。“侯爷,是不是草民招待不周,或者是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还请侯爷示下,草民甘愿领罚。”吴利山赶紧起身说道。陆居元伸手,将吴利山拉着坐下来,小声说道:“不怪你,不怪你。都只能怪我,实在是太多愁善感了啊!”陆居元阴冷的神情,忽然舒展开来,随之忽然就满脸的痛苦。陆居元将酒碗端起来,放到了吴利山跟前,吴利山立马给陆居元倒上了一碗酒。陆居元端着酒碗站了起来,仰天长叹。“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陆居元忽然抛出了一句诗来。这让吴利山完全没摸着头脑。怎么好端端的作起诗来了?“本侯初到陵阳县的时候,见县城内连一栋好的房子都没有,本侯这个心痛啊!我天朝上国,物产丰富,百姓富足,可居然还有陵阳县这样的地方!看着这一桌子饭菜,本侯只感觉罪孽深重啊!陵阳县的老百姓们,多么凄惨啊,他们甚至差点要吃糟糠了!而我们呢,大鱼大肉,我们对得起陵阳县的老百姓吗!”陆居元痛哭流涕的说道。这话让吴利山非常的意外,但是并没有打动吴利山。当然,陆居元也知道,他打动不了吴利山这种无情的剥削者。陆居元之所以说这些话,就是要让吴利山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反倒是县衙这些人,都被陆居元的情绪深深的感染了。“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陆居元接着感慨道。吴利山听到这话,当即一惊,这年轻侯爷,怎么又将话题绕回到他的宅子上来了?他不是不感兴趣吗?可他这话,分明就是想要这宅子的意思啊!吴利山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顺从陆居元的意思。他口上说想将这样的宅子给老百姓住,实际上不还是自己想住?“侯爷果然是……果然是……对不起,草民读书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绪!侯爷的胸襟,已经将草民深深的感染了!草民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吃着这么好的米粮,陵阳县的老百姓正在吃苦!草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草民不妨将这地契拿出来,交给县衙!今后,但凡是无家可归的陵阳县的人,都可到草民的寒舍来避一避风雨!”吴利山说着,将装地契的盒子推到了桌子中间。陆居元立马朝着吴利山拱手说道:“吴老爷!”“侯爷,千万别叫草民老爷,叫草民吴利山就可以了啊!”吴利山赶紧起身卑躬屈膝的说道。“不,你当得起这一声老爷!本侯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是心怀天下苍生啊!眼下县城修缮在即,许多老百姓确实没有住处。吴老爷愿意将自家宅子腾出来给老百姓住,那是老百姓的福气啊!本侯不是喝高了,本侯要替陵阳县的老百姓,多谢吴老爷的大恩大德!”陆居元说完,朝着吴利山深深的鞠躬。吴利山倒是很懂规矩,他赶紧朝着陆居元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行跪拜大礼:“侯爷,折煞草民了!此等小事,何足挂齿?”陆居元立马将吴利山扶起来,重新拉着吴利山坐了下来。随后,陆居元将那装地契的盒子,推给了刘文达。“刘县令,还不快谢过吴老爷的大恩?”陆居元朝着刘文达说道。刘文达立马起身,朝着吴利山拱手说道:“谢过吴老爷大恩大德,吴老爷一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