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当空,天地茫茫。长城上一片忙碌。官兵们挥汗如雨。他们在清理积雪,却不是打仗。有小兵格外不解。“队长,为啥前两天不打扫呢?”“要是每天搞一次,活儿轻省,还能热乎身子。”“就是啊队长,非要积存这么厚,得忙乎一个时辰了。”老兵班长是知道原因的。他指指灯火通明的烽火台,乐呵呵地笑道。“笨蛋。”“没看到排长带着人在烧热水么?”还真有傻乎乎的小兵道。“那不是给咱们烧的洗澡水么?”“我说大冬天的,还三天洗一次澡?”“你们南方来的真是瞎折腾。”“俺们在雄州那会儿,一个月搓搓泥儿,就算爱干净了。”班长都无语了。一个月不洗澡?你身上都成虱子窝了吧?咱们明军爱干净,那是出了名的。个人卫生做的好,清爽舒服少生病,有错么?“二懵,动动脑子,烧洗澡水要十来个人干?”队长意有所指道。“为啥要把积雪全部撒到垛口之外,好好想想。”“这可是长史大人亲自下令的。”“辽军在等下雪,咱们也在等呢!”积雪清理完毕,外城墙根儿下,沿着山坡都堆得五六尺高了。一盆盆滚烫的热水泼下去。滋滋滋的白雾升腾而起。所有官兵顿时明白了。这是利用积雪化冰啊!不多一会儿,融化的雪水就冻得硬邦邦的。跟镜子一般明晃晃反射着月光。宽阔的山坡,光溜溜的,石头树桩子都看不到了。为何说树桩子?因为长城内外三百步,是不允许树木存在的。明军到来后,连荒草都割光了。军事术语的说法,叫清理射界。敌人进入这片区域,光秃秃的无遮无挡。稍微大一点的石头,都早被人凿开用到城防上了。同时,你得防着敌人放火烧山。城墙的最低高度都有三丈,山火肯定烧不着人。但烟雾能熏着,影响作战。你在几百步外点火,问题就不大了。山风呼啸,足以把烟雾吹散。辽军金帐。几十位万户将军和重臣挤得满满当当。辽皇指着高悬的地图道。“根据有限情报。”“杨辰布置在武州的人马,总数二十万。”“不过诸位放心,他们的新兵就占了一半,战力下降不少。”“长城一线,驻防十万兵力,多以步卒为主。”“战线太长,重武器不多。”“我部将以二十五万汉儿军攻之。”“另外,皇弟,你的二十万西京骑兵作为第二梯队。”“一旦汉儿军打开缺口,即便骑兵上不去。”“下马步战,你部也得给朕撕开足够的口子。”“全力灭掉长城一线的十万驻军。”这计划没什么花俏。四十五万大军一鼓作气,强行突破三百里内长城。当然,也分主攻和佯攻。不是每一处关城都得拼命去打正面。比如神池、宁武关和偏关。南蛮子都把城墙修补、增高到四丈以上了。更不缺乏守城重武器。关外地域并不宽敞。摆不开足够的攻城兵马。添油战术,实不可取。相反的,守卫薄弱的漫长城墙,以点破面,反而效果更好。辽军人数够多。这段时间也修整,磨合得差不多了。攻城器械制作了不少。什么攻城云梯,盾车,撞车自然用不到山上去。木梯子、盾牌却是要多少有多少。耶律阿彻盯着地图皱眉。“另外十万南蛮子,驻扎在哪里?”“偏关县城?武州城,或者其他县城?”辽皇为难道。“不好确定。”“密谍司很难进入武州境内了。”“各地的暗桩,也很难把消息传出来。”“朕判断,武州城作为大后方,应该不下五万骑兵。”“偏关县要防御黄河东岸段,驻兵两到三万。”“其余兵马,则分布到武州各县。”耶律阿彻的手指重重敲击在偏关县的位置。“皇兄,你的十二万骑兵已经厉兵秣马了。”“如此浩**的阵容,只为了对付一个驻兵两三万的偏关县?”耶律正蒙赶紧解释道。“王爷,您也知道。”“南蛮子发动大批劳工,大力扩修武州各地的官道。”“即便大雪盈野,武州的驻军救援偏关县,顶多两、三个时辰就能赶到了。”“末将这十二万骑兵,面对的可不止两三万守军。”“可能高达七八万具甲铁骑啊!”那你还急吼吼地要去?辽军等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一来就是等幽燕之地的汉儿军赶到。攻长城的主力有了。必然可以牵制一半以上的南蛮子。另外,就是等黄河结冰。骑兵擅长野战偷袭,谁愿意下马去啃坚城呢?耶律阿彻哂笑道。“正蒙啊,你这点人马面对七八万具甲骑兵,可没啥优势。”“搞不好,连黄河河防都突破不了哟!”耶律正蒙一本正经地道。“王爷,末将没打算跟杨辰的骑兵主力硬碰硬呀!”“咱们轻骑打的是快速突击。”“我部只要攻入武州各府县,扰乱各地秩序,截断长城一线守军的后勤补给就成了。”“杨辰的具甲骑兵负重比我们多,跑得慢。”“一旦他分散追击。”“我部也不是没有聚歼一两支的机会嘛!”辽皇颔首笑道。“皇弟,这就是朕跟大总管的计划。”“正面强攻,侧击敌后。”“最多十天,杨辰必败。”耶律阿彻慨然道。“何须十天?”“我部跟正蒙互换,五天足矣!”“以我西京道二十万铁骑,正面击败偏关县一带的南蛮子。”“武州还不是手到擒来?”耶律正蒙不干了。“王爷,您……您怎么跟末将抢任务?”“再说了,黄河结冰才半个月,很危险的,您可没必要去冒险。”辽皇更是火上加油。“皇弟啊,你的西京道大军没有和杨辰交过手。”“不了解那帮具甲骑兵的厉害。”“不要胡闹了!”开什么玩笑?本王常驻西京十几年,还没你们了解黄河?早他娘的冻得硬邦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