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崇文门城东角泡子海的朱由检稍微有点无语。原本是计划带上王承恩来完成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次微服出访呢。这倒好,除了自己身上的黄袍换成了轻便的熟罗袍之外,简直和皇帝的出行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大伴,”朱由检实在是看不下去装扮成客商的侍卫了。你什么时候看见过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明晃晃的把绣春刀就这么跨在自己的腰间,更何况还是一大群人就这么嚣张跋扈的往过走,就差把我后面是皇上这个事刻在脸上了。“朕给你出了主意。咱们两个就在这里看看风景,你先让侍卫们把这里巡查上一遍,要是没什么大碍,你我再进去如何?”“皇上。”傀儡珠的后遗症比较明显,王承恩一副忠心谏言的表情把朱由检给看恶心了。你是增加了忠诚度啊,又不是降低了你的智商。“就这么定了,朕是信王的时候,京城里面还不是到处都能去得,现在当了皇上了怎么还那里都去不了了?”朱由检不再习惯性的和他们商量,只是叫过来侍卫的头子,就是他千辛万苦才从锦衣卫里面扒拉出来的李若链。这位仁兄现在还只是锦衣卫的一名百户,朱由检大手一挥,在傀儡珠的加持下,就成了皇上身边的千户堂官,负责朱由检的安全。“挑选四个身手好的,加上你跟在朕的身边,其他的散开来等招呼。”“皇上不可。”李若链也来这一出,说罢了还要摆出一副向昏君谏言,即使死了也死的很光荣的神情。“昨天从宫里撵走的太监还有一小部分就在这京师之中,不可不防啊。”“没有什么可不可的,就这么安排。这是祖先给朕留下的地方,朕就不相信了。”说完话,朱由检挑头就往泡子海里面走。明朝的京师着重山泉,大一点的水面就敢叫海。泡子海就是崇文门东南角常年以来积累的一个水洼。东西修了堤岸,又加盖了许多廊亭,加上清澈水中游动的鱼和湖边朦朦胧胧的芦苇丛,让这里却也成了崇祯年间的京师中的一处重要的景点所在。历朝历代,只要是景点,就一定是富人需要抢占的地方,泡子海也不例外,沿着海边就是一圈王公贵族的居所。只是由于它靠着崇文门,让这里和别的区域有所不同,京师里面好几处大的客栈都集中在这里。这里也就成了上京跑官、要钱地方官员落脚集中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一家就落户在伸进泡子海的一长条半岛之上。不同于其他的客栈,这家是有十几所大小不同的院子组成,客人只能选一所院子长包。一边走一边听王承恩介绍,这一所院子最普通的也有房屋十余间,其中家具、女仆、管家、厨师一应俱全,一个月最少的也需要纹银三百两。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啊。弄点发明到了明朝说不定还有的看,但是论起来商业的模式,这也和后世差不了多少了。穿过一条满是招牌和摊贩的长街,几个人就来到了袁崇焕借居的院落之前。“老爷、老爷。”昨天晚上喝酒喝到天亮才躺下的袁崇焕迷迷糊糊的听见了自己管家大呼小叫的声音。老管家这时候也顾不得了,掀开被子就要把袁崇焕拽起来。“圣上,圣上过来了!圣上现在就在中堂呢。”袁崇焕朝着自己的脑袋狠命的给了一拳,这才有点清醒。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皇上会到这里见他。心慌意乱之下,七八个下人递过来的衣服却也是怎么也穿不进去。好不容易这才理顺了头发,收拾停当,袁崇焕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中堂,却也是不敢再看,只能进门跪下,口中念着例行的参拜词:“臣袁崇焕见过吾皇。”“起来吧。”声音却是从门外传来。袁崇焕这才站起身来仔细打量,却看见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天子一身便装,站在中堂外面的滴水檐下。“臣该死。昨晚饮酒过量,让皇上见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脸微笑的朱由检,袁崇焕有点心慌。“是朕的原因,怎能责怪元素。”朱由检随意的挥挥手,上下打量着袁崇焕。袁崇焕个子明显比同朝诸人高了一头,可能是长期骑马的缘故,双腿有点罗圈。“朕今日想去王恭厂旧址看看,前几日不是嘱托元素代朕看看王恭厂重建的事宜么。”朱由检平静的看着袁崇焕。糟糕,袁崇焕才是一肚子的苦涩。来京这几日,只顾得上按照韩座师的信笺上面所说,与几位现就职兵部、工部侍郎们见面,王恭厂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去过。昨天晚上和工部侍郎饮酒的时候自己还曾经说起来这事,谁知工部侍郎刘大可私下里却对现今圣上种种作为不屑一顾。“你就安生的坐着,王恭厂有何看的?到平台对讲的时候,你就说王恭厂已经平稳即可。当今垂髫子又能知道什么?”“这怕是有些不妥吧?”其实袁崇焕的心里面也觉得皇上的这道旨意不伦不类。“嗨,元素这一年久不在京师,怕是对京里面的事情有点生疏了。”工部侍郎刘大可也是喝酒有点上头。“韩座师运筹千里,皇上忙魏阉狗的事情呢,哪能顾的上工部的事情。我给你说,现在群臣都是要推着皇帝往杀阉狗的路上走,阉狗一死,韩座师必是当朝首辅,到时候发财就看辽东的了。”刘大可说的斩钉截铁。“更何况,兄弟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王恭厂当年为什么会炸?真的是天降灾星?可拉倒吧,火药卖给北边的太多了,山西人可不好惹啊。”袁崇焕看着一屋子喝的红光满面的同僚,心中不知道怎么着,好像对自己的前路有点看不清楚了。山西边商之富,渠道之广尽人皆知,自己就是个边军的棋子么?谁知道圣上今天一来,头一件事就是亲自要和自己去看王恭厂。“莫是元素酒还未醒?”朱由检已经知道袁崇焕这几日在京中作为。东厂虽然不在自己手中,但是通过曹化淳安顿对袁崇焕的了解还是他能够轻松办到的。“回皇上,臣尚未前去。”关键时刻,袁崇焕选择了实话实说。他清楚皇上能说这个事情,就代表皇上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动向,这时候再撒谎那可就真成了重罪了。“那刚好。”谁知道对面的皇帝一点发脾气的意思都没有。“今天朕就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