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一点。”朱由检看着陷入沉思的卢象升,用手指敲了敲着桌子。“陛下博闻多记,此诗虽然浅白,却回味无穷,臣好似还没有听过。”卢象升似乎还沉浸在激烈的情绪中。朱由检白了他一眼,“这是朕刚写的,怎么,卢大才子可觉得还好。”怎么别人一吟诗就有捧臭脚的,流眼泪的,举着双手点赞的。到我这里一吟诗,人家先在脑子里面查内存?真是失败啊。看来后面还是要多吟几首。“为臣惶恐,陛下心中有民生艰难,臣为大明贺。”卢象升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口耳相传的那些传闻是有点不靠谱。“多吃点,朕不让你白吃。”放在卢象升面前的是一碗玉米做的糊糊,一碗豆浆、豆腐脑和一点豆子腌渍的咸菜。楼梯一阵响,这次是周延儒带着刚才还躺在椅子上收钱的市舶司小吏走了上来。“臣见过皇上。”在朱由检的**下,周延儒日常礼节异常的放松。谁知道他这话刚一说完,跟在他身后的小吏嗝的一声,就浑身瘫软在地板上。五娘见状,连忙帮着清理了桌面,重新沏了一壶茶,施礼退了下去。朱由检看着锦衣卫递过来的小纸条。“张松涛,松江府天华镇人,万历四十年进士。京兆的市舶提举司副提举,也是五品官员了。素在东林中有诗词之名。”朱由检读到这里,玩笑的看了一眼周延儒,却又觉得不妥,赶忙说:“周卿勿恼,朕不该拿东林说事的。”又听的楼梯上咚咚声,李若链跑了上来,又递上了一份厚厚的清单。朱由检说道:“把清单简要读一下,给大家听听。”“臣已查明,张松涛原配和两子一女居于榆树坊,家中白银四十五两,其他均为日常物品。”听到这里,已经瘫软在地上肥头大耳的张松涛似乎活过来了。“陛下,陛下!臣行为虽有不端,但是臣也是两袖清风啊。都是东厂锦衣卫阉党看臣所在职位油水丰厚这才攻讦臣子啊。”看朱由检没什么反应,这又双腿跪着挪移到周延儒的脚下。“玉绳兄,这是对东林的清算啊。咱们同朝为臣,你不能助纣为虐啊。”“呵呵,这是诅咒朕是暴君桀纣呢。”朱由检阴恻恻的说道。砰!温文儒雅的周延儒觉得丢人丢大发了。有点恼羞成怒的站起来一脚就揣在张松涛的嘴上。“你闭嘴!我亲眼所见,何尝有人牵托与你?圣上也是你能诋毁的?”张松涛捂着满嘴鲜血,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支支吾吾的不吭声。李若链继续读道:“经查,张松涛另在城南、城东还有宅子四间,共蓄养奴仆三十人,蓄养江南小妾三人。”听到这里,张松涛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从两处宅子共查出白银十八万两,松江府田地地契一千二百亩,松江和锦记布庄合股契约两份,占股四十五份。京师沿街铺子三间,应天宅子一间,尚有珠宝黄金书画若干待清点。”朱由检有点意兴阑珊,挥手让李若链带着张松涛退下。“交都察院议罪吧,这个案子就说朕说了,查清楚为何能收钱的缘由,列个条陈出来给内阁。其余不查,不往上查,也不查商人,记住了。让五娘把刚才那几位苦哈哈带上来。”苦力们刚一上来就磕头,挺实诚的,磕的地板哐哐作响,好不容易这才劝住了。其他几个都笨拙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刚才被踢的那位白发老人还能回几句话。只是朱由检刚一开口,这位就要跪下来回话。朱由检走过去把老人扶了起来:“老丈坐着回话就好。”说罢,还顺手给老人端过来一杯茶水。老人粗糙的手端着细腻的瓷杯,抖的叮叮当当的。“回皇上的话,草民卸一车盐包一人是十五钱。其中还要支付二钱给中人,支付四钱给盐店管事,支付四钱给市里官员。”说罢,老人鼓起勇气喝了一口水,说话也渐渐的边利索了。“回圣人的话,还是托朝廷的福。草民这样的一天怎么着也能落下十钱多,合计着一个月也有三钱银子,加上草民婆子给军营浆洗衣服,大小子眼看也能干活了。草民估摸着怎么着一个月也能有个一两银子的进项。也真是托了朝廷和皇上的福气了。”朱由检不知道周延儒和卢象升什么感觉,他自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是有一颗公平的心,却没想到被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打了脸。“建斗。”朱由检对着卢象升说:“现在玉绳都进了内阁了。你愿不愿意连降三级,到昌平去给朕做个县令?”卢象升顿时明白了少年皇帝让自己走着一圈的用意,看着皇上不甘心的表情,卢象升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中举时候的那一刻。“臣愿意一力承担。昌平县一日不富,臣一日不升官。昌平县一人受冻,臣一日不升官。昌平县一人受饥,臣一日不升官。”“好!”朱由检重重的拍了拍卢象升的肩膀。这一刻他挺高兴的,自从自己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用傀儡珠而感受到了一种志同道合的忠心。周延儒也有点激动,似乎觉得自己想在卢象升面前炫耀阁臣的身份也顿时不香了。朱由检从自己的小册子上扯下来一张小纸片,高兴地用铅笔刷刷的一边写东西一边和周延儒说道:“今天也让你看看朕的才华,也莫要让你们东林独占了。”不多时就写完,递给了卢象升,卢象升接过来小声读: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臣谢陛下。”周延儒有点吃味,却也巴巴着脸说道:“陛下果然好文采,不知道何时陛下也能赐臣一首。”朱由检哈哈一笑,“等你玉绳也找到了自己的本命路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