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暴动暴动 17农历四月一日,是汉阳城充满了春天气息的一天,一夜的春雨似乎将这个城市从寒冷和干枯中唤醒过来。墙边屋脚的杏花为干巴巴的树枝增加了一点娇羞的颜色,也为这个干巴巴的城市增加了一点亮光。接近酉时,换下了厚重的冬装、穿着夹衣,从各个地方觅食的汉阳人,在细细绵绵的春雨中匆匆的向自己的住坊里面赶回去。这座城市还是遵循着自己的原则,在鼓楼的鼓声响起来之前,很多坊门就会关闭。这时候回不到坊里面的普通人就只能窝在街道的拐拐角角,还得预防着巡街士兵的长鞭和长矛。可是,和这个城市的各方面一样,它学习什么东西从来都是只学一半。汉阳城有的坊很严格,但是有的坊就完全不一样。像是朱由检所在会贤坊以及周边的先春坊之类的,别说关闭坊门了,就连巡城的兵马司也不太敢过来,任由着这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李倧坐着轿子,旁边步行的是弘文馆赞成郑经世和自己已经想要预定为太子的李朢。唉,李倧看着龙行虎步行走的政经世,再看看他旁边像是一只鹌鹑,缩头缩脑的自己的大儿子李朢,心情顿时糟糕起来。要不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的嘟囔,或者自己还是要进一步借助这位贵妃的兄弟在军中的势力,他真的下不去这个决心。“停一下!”李倧用自己手中的折扇敲了敲轿子的隔断。“停轿…………”轿子旁边李倧都叫不上来名字的小太监努力凸着肚子高声叫道。倒是吸引了旁边众多闲人的目光。李倧一个窝心脚就踹在了小太监的肚子上。要不是朕的金喜太监没回来,朕能忍受这种愚蠢的傻货。挨打的小太监捂着肚子蹲在轿子傍边,也不敢呼痛,还有一点迷糊。宫中的金爷爷平时比我这谱还要大,倒是经常看见受到赏赐。难道自己的气魄还不够大?叫声还不够高?“你就和轿夫蹲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能说,一步也不能动。听清楚了没有?”李倧没啥耐心。说完这句话,就背着手施施然向前走去。这里距离顾家商行所在的位置已经很近了。在世子还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政经世已经撇下了世子,直接弯腰躬身的像是一个老仆一般,落后半步跟在李倧的后面。周延儒今天换了一身雨晴天青的士子服站立在门口等候。旁边是岳和声和董朝莆。人还没有到,他们三个摇摇晃晃的说着闲话。“老岳,你说咱们东家为什么对于说服朝鲜王李倧有这么大的把握?”周延儒对于这一点很不理解,别说是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协议和约定了,就算是人和人之间的协议和约定,都没有人敢于拍着胸脯保证对方一定会执行下去。这几天各处的计划基本已经安排妥善,岳和声也放松了很多,他指指天上,笑眯眯的说道。“胜天半子,东家这种人可是你我这种凡夫俗子能琢磨的。”老岳是天子的绝对拥护的那一派人,在他的心中,君权来自天授。这老天爷在确定了东家的时候,一定也会无论如何的给点好处吧。在这方面,他完全没有质疑和担心。“这个时候,当长工的就是给东家把场子撑起来就好。老董。”董朝莆听到了岳和声的呼唤,向前走了半步。“东家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这次努力无论成还是不成,明天都做好出发的准备。还有,东家不愿意穿软甲,我们也不能检查李倧他们的武器,这一块你一定要照顾好。”董朝莆点点头应了一声喏,看着岳和声不满足,又补充道:“明兰她们四个是最后一层,外面还有内侍,再外面就是我和一百多名护卫呢,岳大人放心。”“有啥放心不放心的,东家爱玩,咱们也就陪着玩好了。”说话的时候看看周延儒和董朝莆,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是老了,按照东家的意思,这次无论如何会留在朝鲜,争取给大明的后金的后面钉下一个大钉子,后面的还要看你们年青人的了。”“谁敢说咱们的岳子美老了。”远远的传来的是朱由检的声音。虽然没有按照董朝莆的意思穿着软甲,但是长袍的下面,还是穿了一身劲装。后面跟着明兰她们,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董朝莆。岳和声、周延儒和董朝莆微微躬身。董朝莆赶紧说道:“这朝鲜王那里值得东家在门口迎他,东家您稳坐在后院就好了。”朱由检摇摇头,他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倒是对这种阶级差异不那么敏感。更多的是,他也想尽快再试验一次傀儡珠子。“别麻烦了。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能谈就在门厅里面谈好,不能谈了,就把后山的事情给这位大王说一下,坐在这里隔山观火就好了。对了,刚才进来搜查的都走完了?”银子加上政经世的担保,过来的宫卫也就是走了一趟形式主义。中午午睡的朱由检一不小心就睡到了现在,倒也没有人打扰他。“喏,来了。”前面十几名看着三三两两的穿着便装的宫卫走过来又散开,李倧、政经世和世子几位也就出现在了不远的街角,一路走走停停,游**着向朱由检他们走了过来。朱由检这时候扯了一把岳和声,留下周延儒和董朝莆站在前面,然后两个人就退后到了明兰她们的身边。小声嘟嘟囔囔的问岳和声:“朕微服私访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欲盖弥彰的像个傻子一样?”岳和声不敢笑,只好答非所问的回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是东家您呢。”看到了长身挺立站在了门口等着迎客的周延儒,政经世也觉得很满意。这么多天了,他已经被周延儒学识和风度折服了。在他的心目中,周延儒简直就是儒家入世的典范和代表。抢在李倧和世子的前面,政经世抢跑了几步。作揖说道:“有劳周公子久候。”然后这才直起身子来,向周延儒介绍到:“这是我的东家李公子和李小公子两位。”面对与朝鲜王李倧,周延儒还是风度翩翩的作揖道:“在郑兄这里,我家东家久闻公子大名。今日得见,真乃幸事。略备薄酒,有请公子。”说罢,伸出手臂却先转身,示意自己在前方带路。一行人转身进了门,走过门厅来到院中,也把站在青衣女子中的朱由检给显露了出来。“好给李公子介绍,这位就是大明最大的四海和顾家商行的东家朱公子。”李倧不常出来,对于这种民间的礼仪有点吃不准。但是看在银子、枪炮和未来收益的份上,他倒是面带微笑,表现的很低调。朱由检等到后面的小厮把大门缓缓关上了,这才几步走了上来。什么客气的语言也没有说,拨开了挡在李倧面前的随从。直接拉起了李倧的手,面带微笑的热情摇晃着。没戏,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然后也不管目瞪口呆的李倧,直接看着旁边十五六岁的瘦弱的少年问道:“这就是你的长子?”政经世看到这种情况,只好在旁边笑着化解尴尬:“朱东家倒是好眼光。”朱由检不等到他说完,直接上去又抓起少年的手摇了起来。李倧先是一懵,然后朝鲜王的脾气就上来了:“郑卿家,这就是你介绍的人?莫不是个傻子?还是?”朱由检根本就没有理他,只是搂着李朢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这一行动,搞得不止是政经世,也让自己身边的这几位有点疑惑。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从到了朝鲜就失灵的傀儡珠子,在这一刻顺利的钻进了李朢的身体里面。朱由检还有点不放心,问道:“做个大明的藩王,给大明守住这里,如何。”“你混账!”这时候的李倧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一介商贾能让本王微服上门,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谁知道你却这个口气和本王的世子说话。“世子到我这里来!莫要理会这个疯子。”朱由检轻轻松松的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了李朢的肩膀之上。傀儡珠的成功,让他一下子有大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的细胞似乎都在高唱,倒是对李倧的言语不是很在意。李朢似乎也对自己身旁的人产生了巨大的信任。在朝鲜王李倧怪异的目光中,半跪了下来:“臣李倧愿意成为大明朝鲜藩王,为大明永固汉阳。”看到这一幕的周延儒和岳和声已经傻掉了。陛下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谁这么厉害搞定了世子李朢?李朢为什么这么听陛下的安排?难道一个朝鲜王的位置有如此大的吸引?李倧这时候却已经气的发抖。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朢,暴怒之下一耳光却是扇在了政经世的脸上。“李朢起来吧。”朱由检根本不在意,平静的说道。看着躬身站在自己旁边的李朢,朱由检说道:“无能的人才会把怒火发泄在自己人身上。你记住,无论情况如何败坏,唯有团结自强一途,这时若是对原本忠心耿耿的下属发火,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很久以前就给你说过的岳和声将军,还有前面给你介绍过的贺人龙将军。”这些话是朱由检在自己人面前找补的。将来问起来,就说是锦衣卫洗脑的后果好了。“我要杀了你。”李倧太后悔了,他怎么能听从这个政经世的建议,就这么带着身边的七八名随从就来到了这里。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妖法洗脑。等等,也许这不是妖法,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妖法,那这就一定是这个不孝子准备抢夺自己王位的阴谋?还没有等到李倧的浆糊脑袋想清楚,自己身边的长随还没有拔出来长剑的时候。从自己身后大门甬道旁边冲出来了百十名手持长矛长枪的黑衣人队伍。“董朝莆。”朱由检大声的叫道。“把李倧留下来,给贺人龙说等到景福宫有事发生的时候,把李倧送进去。让他也看看后金给他准备了什么。”董朝莆心思单纯,倒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挥挥手,几声枪响之后,李倧的身边只剩下了政经世一个人。地上蠕动的半死不活的护卫让李倧吓破了胆。此时的政经世表现的却要刚强许多,尽管护卫迸发的鲜血也已经染红了他的长袍,他双腿颤抖却还能站的住。刚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已经从疑惑中恢复过来的周延儒打断了:“郑君慎言。”一句话制止了政经世可能的口不择言的罪过。然后这才跨过地上的尸体说道:“郑君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可是为寒门庶子科考出仕上了三道折子,可为了你政经世一派出任官员上了九道折子?这十二道折子可有下落?”然后也不管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李倧,又上前了一步:“你可知那汉阳府尹、平壤守备人选皆从尹家、金家已出?”政经世还要反驳,却看了看地上的李倧,又看了看站在朱由检面前,却是焕发了光彩一般的世子,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无论如何,政经世还是要保着我王回到景福宫。”周延儒说道:“那是自然,我自可陪着郑君将这位毫发无伤的送回宫中。”正说着,瘫坐在地上的李倧却发起了疯。“好啊,好啊,好你一个政经世,好你一个李朢,好一个大明商团。哈哈哈……”说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好似恢复了作为朝鲜王的勇气一般:“等到我回到……”“我王慎言!”政经世冲过去抱住李倧,“我王慎言。”周延儒这才转身回到了朱由检的身边,朱由检挥挥手,正准备让董朝莆把这两位带下去的时候。却看见董朝莆愣了一下,然后趴在地上倾听了片刻。这才大叫:“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