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秦王出巡“那秦将军这一力量隶属于军部还是内阁?”孙承宗一句话就点出了问题的焦点。但是老头的语气很平缓,他还在消化刚才皇帝的意思。“按照前面所说,自然是属于内阁,只是臣尚未清楚归于那一部。”韩鑛这时候也是就事论事的意思,前面说了军部对外的话,现在自己身在内阁,也就站在内阁的立场说话。朱由检看了看卢象升。“北直隶从今天开始朕都交给你了,卢卿家是个什么思路?”卢象升知道自己这位皇帝虽然政务不是很熟,但是在一些宏观的事情上倒还是有比较长远的看法。而且他也知道,截至目前位置,朝廷中还没有以言获罪的事,所以也就直爽说道:“官谁派?饷银谁出?平日里有事,巡抚支使得?还是知府支使得?朝廷能支使得?比如今日有事,京师顺天府能否支使?锦衣卫于各地皆有卫所,卫所之制如何处理?这城防最终是到县?”卢象升管了几个月的昌平,才知道自己原来在圣人书上看到了的都是骗人的话。圣人从来不说要钱的事情,但是他今天第一时间问的就是饷银和选官。同时,他也有点发对朝廷把手插进地方太深入了。秦良玉也没有想到,皇帝给自己的差事如此之大,倒也一时间没有说话。朱由检听出来卢象升的意思,但是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矛盾的事情。大明的城防一直就是一个大问题,往往外敌一旦进来,只要没有正规军,城市就是摆设。但是要是加强城防,现在的通讯条件下,只能把这一支力量完全委托给地方官员管理。城防倒还罢了,下面随着货币改制,矿产就成了摆在手边的热馍馍。原来是太监管理,现在交给太监肯定不行。那又能交给谁?蒸汽时代一旦起来,煤炭都能成为核心资源。“前两天铜陵的铁矿闹事,地方上也有折子上来。东厂和锦衣卫都说自己可以下去监矿。具体的奏折还在朕的桌子上。”朱由检看着整体推不动,干脆就从一个小事说起。“内阁批的是让地方清理。朕留中的意思是,地方闹事,地方如何清理?”说起来东厂太监监矿,大家一下子立场就一致了。“臣只是不同意东厂而已,天启年间,东厂已经数次激发民变,内阁也有过协商,东厂一味镇压于事无补,还容易滋生腐败,甚是不妥。”韩款的立场很鲜明。“现在军部已经将各路人马抽调至昌平集结,并对边兵屯田进行清理,冗员虚报进行清退。按照陛下所言,开始逐渐改成募兵,发放军票。朝廷之军伍应全数发往战区。”孙承宗插话:“那京师防卫又如何?一旦战区又失,姑且不论后续如何处理,军部手中无可用于防卫之兵。陛下也曾说过,精兵之道在于可用之兵多,而冗员少。并不是一味减少地方驻军。”洪承畴这时候灵光一现,补充道:“微臣有一建议。现在大明一省有一省的情况。臣在浙江也负责过防务,也在陕西做过清剿匪。微臣以为,莫不如暂时放在军部名下,但是军械配置和对外军伍有所区别即可。官、饷皆由军部出,县衙有事报知府,知府有事报巡抚,即可调动。至于矿产则由户部请报入驻,宫卫大臣府邸则由礼部请报入驻。更何况现在白杆军总数也不超过五千人,北直隶一地都尚且不够,不若现在卢大人这里一试?”朱由检觉得自己就应该给洪承畴点赞。“行,北直隶就在众位的脚下,有什么情况也来得及调整。卢象升明日走马上任,昌平的事情要有个交代,后面朕还是会常去。北直隶是个什么章程,你和内阁那个想法。现在整个北直隶都已经被朕腾空了。几个国公的田产、京营的用地,还有朕交给你的皇庄。这次土地再不能清查完毕,你卢象升就回家卖红薯去。”“臣遵旨。臣暂时计划按照昌平的做法,平整北直隶所有田地。”朱由检觉得他说的还不够直接:“对百姓要慢一些,听不懂的说到懂为止。对于那些地主,你手里面有道理,也有刀子。听话的,想用田地换县城中房产的,愿意家族里面拆分的,就多多奖励,必要的时候该减免的就减免。对于恶行累累的,巧占豪夺的,民怨沸腾的、刀子有时候要比道理有用。”说着,又看了一眼秦良玉,“老将军就留在朕的身边,也和众位大臣一起,看看朕如何将附在大明身上的吸血虫一点点的从大明的身上扯掉。”众人皆站起身来,一同躬身道:“如吾皇所愿!”朱由检觉得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再一个不经意的场合决定下来的,反而越是正式的场合,人们心中的顾虑越多,口中的言语越是不真实。就好比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之中,这些人绝对不会如此表现,很多事情也就成了一议再议,议而不决。在他的心目中,能够控制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大明,至于江南,至于天山,至于黑水,至于台湾。现在对于他就是一个个需要重新攻略的堡垒。接下来的气氛本来就应该到了喝酒的环节,但是朱由检知道外面还有一个秦王。“宣秦王进来吧。”王承恩已经在角落里面站了很久了。皇帝休息了他也不能休息,皇帝醒着他还只能醒着。很多时候的王承恩,手中都会捏着一支很短的线香,这样保证自己无事的时候能够眯上一小会,等到线香烧到手中,他也会惊醒,继续等待皇帝陛下的召唤。秦王进来的时候有一点步履蹒跚,在门外站的时间太长了。其实更为诛心的是,他今天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陕西该交出去的田地自己也交出去了。皇帝陛下召诸王进京的时候,其他的藩王还有很多的理由拖延,只有自己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京师。对于他来说,藩王这个身份现在更是一种累赘。自己也没有什么野心,所以也只能看着自己明明才华横溢的子女只能像猪一般被笼养在秦王府中。尚且不如平民还有一方任由自己施为的天地。今天,他也在门外看到无数巡逻的队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各种将领率领的小队,一路路从自己身边走过。朱由检知道这位就是自己加在剩下藩王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对于这一点来说,他甚至都觉得不用避开在座的诸位臣子。秦王一进来,看到大臣都在,反而放下心来。“朕年前安排十三行省的账务田地督查,目前已经有七个行省的结果报了上来。但是唯一遗漏的就是各地藩王。”缺少了藩王占地,那个土地鳞册就是一个笑话。大明的规矩很是奇怪。中央朝廷和历任皇帝,都好像觉得自己的土地是无穷无尽一般。一方面防备着藩王,生怕再出现一个造反的。一方面逢年过节,各种借口给藩王们赏赐土地,而且数量还非常庞大,位置又很好。同时,朝廷还得承担着藩王巨大的生活开支。“朕现在请秦王巡查天下藩王。从河南福王开始。一则是田地多少。二则是人口多少,三则是银粮多少。最后还要替朕问一句,身体生病的,病好了没有?骑马摔断腿的,腿好了没有?没钱吃饭的,现在吃饱了没有?”秦王知道这是一个坑,抖抖索索的既不肯应承,又不敢反对。韩鑛也觉得自己家的皇帝陛下战场开的有点多,弄一个藩王行,同时弄这么多,日子还过不过了?朱由检无所谓,他一旦直把自己的势力地盘想清楚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在造一遍反而已。更何况秦良玉不知道的是,他的白杆军其实就是朱由检自己造反的主力。“内阁出吏员,军部出队伍。秦王的安全还是要有保证的。”朱由检说道。“对于秦王,能按时按约回京,不承爵的子女,皆可出仕,也可做生意,没得全部圈在府中。”说罢,看着秦王。朕这是准备开战的架势,你不想要也得给朕顶上。“臣遵旨。”秦王无奈地躬下身去。也罢,用自己换一个牢笼,这事情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