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笑道:“年轻人嘛,心中总是藏着正义。陛下,要不让他跟韩象云,去长长见识?”“也好。”朱慈炫刚同意,突地想起一人,“左光斗的学生史可法,正在京城参加会试,让他也去长长见识吧。”由于左光斗的原因,史可法也在厂卫递交的名单中,可朱慈炫对他的能力不认可,并知道这科能中进士,也就顺其自然,没加笼络。随口加了两个名额。这时,阮大铖也想起一人:“陛下,左春坊左谕德孔贞运,乃孔子第六十二代孙,为人正直,由其佐证事实,当更能取信于人。”为了堵士林的嘴,大家可谓绞尽脑汁。“可。”黄道周和刘宗周难得附和阮大铖。一共三十九人的钦差团确定后,朱慈炫随即吩咐拟旨。一道以左都御史曹思诚为钦差,会同三法司要员,前往山东清查藩王贩卖私盐。另一道则以韩爌、钱谦益为正副钦差,率三十七名朝野名士,前往朝鲜宣扬大明正道。圣旨到达内阁。在乾圣朝,第一道圣旨还好理解,可第二道圣旨就令人莫名其妙。要不是乾圣强势,内阁铁定要驳回。圣旨一下,京城中顿时哗然。贩卖私盐,在这个时代见怪不怪,更何况是针对藩王?一骑骑快马,迅速将消息带往各方。而另一道圣旨,除了参团官员、名士惹人眼红外,并没引起多少注意。这些人将会被重用,仅此而已。韩爌、钱谦益和孔贞运,被召到东暖阁。吩咐王承恩将袁可立的奏疏,递给三人传阅。看完奏疏,韩爌眉头紧皱,知道乾圣要对曲阜孔氏动手了,理由又是如此正义,毫无反驳之处。他担心的是,严惩曲阜孔氏,会在天下士林引起轩然大波。钱谦益一脸的愤怒,但朱慈炫明白他在表现给自己看。而孔贞运则开口大骂:“如此卖国求利之徒,不配为孔圣子孙……”等他骂够了,韩爌方开口道:“陛下,是要臣等调查曲阜孔氏走私粮食一案?”朱慈炫一脸阴沉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证据确凿无疑,无须再查。朕要你们去见证,向世人公布事实。”“臣遵旨。”孔贞运仍是一脸愤慨,“陛下,查清实据后,当削其衍圣公爵位。”韩爌脸色一变,劝阻道:“陛下,削爵事关重大,不可不慎。臣以为,令其自尽,以其嫡子承爵。”对韩爌的处置,朱慈炫并不感冒,要不趁此良机,将曲阜孔氏一举打落凡尘,又何必要组一钦差团去见证呢?“钱卿,你如何看?”从进上书房教育部以来,钱谦益的表现还算令朱慈炫满意,现在需要他站出来支持自己。“陛下,衢州南孔方是孔圣嫡宗。”钱谦益这句话,几可令曲阜孔氏万劫不复。“陛下,慎重啊!”韩爌大惊,急忙劝戒。孔贞运却是两眼一亮,大声附和道:“陛下,钱受之所议甚当,那等道德败坏之徒,有何面目承袭孔圣百世余泽?”“陛下……”韩爌甚急,而他正是这个时代士子的缩影,宁愿藏着捂着,也不肯让这座贞洁牌坊倒下。按朱慈炫本意,是要挖了儒家这块贞洁牌坊的。这样做真的好吗?他心里不停地问自己。足足沉思两刻钟,他终于还是妥协了。如今事业刚起步,南直隶又起莫大风波,再要将整个士林推到对立面,以后的路不是走不通,而是会困难重重。甚是不甘地叹息一声,朱慈炫淡淡道:“拨乱反正吧。”“陛下……”韩爌还要劝戒,钱谦益和孔贞运却已称颂:“陛下圣明!。”朱慈炫两眼直盯着韩爌,冷声道:“韩卿可知,不事生产的建奴,是如何越打越强的?”建奴越打越强,当然是靠卖国商人。曾经身为晋商的保护伞,韩爌自然心知肚明,听乾圣提起这事,他心头不禁一颤,硬着头皮回道:“走私商人。”对他模糊处理,朱慈炫并不在意,在意的是他老派的行事原则。“藩王朕都能处置,难不成区区一个孔圣后人,朕就不能处置了?”“臣不敢。”韩爌吓得跪倒在地,却也不敢出言辩解。朱慈炫冷冷看他一眼,说:“此事朕一力承担,同时也告诫世人,凡是卖国求荣者,不管他什么身份,朕一律不会放过!”“臣愿与陛下共担责。”钱谦益抢先表明心迹,孔贞运也不甘落后。欣慰地朝两人摆摆手,朱慈炫坚定道:“两位卿家,此事还是由朕一力承担为好。”这种事,让一个臣子承担,恐怕会被士林唾液淹没,朱慈炫身为穿越者,自然不会怕承担责任。“陛下……”钱谦益是故作姿态,孔贞运却是真的感激。朱慈炫没闲心扯下去。挥手打断两人话:“秘旨朕已准备好,也派人去卿等府上取衣物,现在就去城外,与钦差团成员会合,连夜前往天津卫,坐海船去登莱吧。”三人心里自然明白,乾圣不给与人接触机会,是为他们好。京中紧锣密鼓,办曲阜孔氏走私粮食一案,齐鲁大地也是风声鹤唳。到济南后,久不见动作的朱大典,突然派出抚标,持令拘拿向藩王投献田产的缙绅。有朝廷大军在,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乾圣卫队,缙绅家族不敢拒捕,一名名缙绅被拿入济南城。但跟着来的,还有缙绅家人。他们不敢去巡抚衙门,就哭求到永安客栈,军机大臣袁可立的临时行辕。“父亲,朱巡抚这是何意?”袁枢看不清其中道道。袁可立笑道:“朱延之借势而为,一为粮食,二为立威。”“父亲前次不说,让他们去京城,找廉政公署议罪吗?朱巡抚如此作为,岂非坏了陛下规矩?”“这不是还没议罪嘛。”袁可立一解释,袁枢方恍然大悟,跟着笑道:“那就让他们去巡抚衙门吧。”“孺子可教。”袁可立称赞一声,对自己这个更擅长画画的儿子,他可谓用心良苦,带在身边不时指点几句。袁枢随即来到客栈门口,笑脸安抚道:“诸位乡贤,还请放宽心。家父说了,只要肯去廉政公署议罪,断无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