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本官也不妨告诉你,那两万京营骑军中,还有两千弓弩兵,就是杀得你们落花流水的那种。”鄂尔多斯老者闻言大惊,两千弓弩兵他是不信的,但数百应当会有。今日明军不过数百弓弩兵,自己部落五万余骑兵已抵挡不住,要是再来数百,估计部族要被屠戮一尽。“请大人明鉴,我鄂尔多牧民以好客闻名,攻击监国殿下的马贼,绝非来自我部。”见鄂尔多斯老者仍纠缠不止,洪承畴怒而起身,指着他吼道:“回去告诉你们台吉,赶紧整军来战!”随后,他拂袖而去,留下哭丧着脸的鄂尔多斯老者。今日一战,鄂尔多斯部已闻风丧胆,可坐在台吉营帐内的小部落首领们,喝酒吃肉,依然谈笑风生。他们在等待老者谈判回来,相信会带来好消息。明人好面子,每当打不过他们,就献点牛羊马匹、上表臣服即可。这是他们祖上流传下来、屡试不爽的办法。从无失败先例。听到营帐外传来脚步声,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酒碗,嘴里嚼着羊肉,眼望向帐门。帐门掀开,老者走了进来。鄂尔多斯台吉哈哈笑道:“快说说,明国要多少牛羊马匹?”老者扫一眼帐内众人,沉重地叹一声,道:“台吉,明国不仅要我鄂尔多斯部归顺,还要收我精壮从军,家属全部内迁。”“什么!”鄂尔多斯台吉跳了起来,两眼圆瞪,一脸愤怒地盯着老者,咬牙切齿道:“明国真的是这样说的?”老者迎着台吉要杀人的目光,沉声道:“长生天在上,明国真是如此说的。”台吉气得身子发颤,吼道:“明国主将就不怕损兵折将,回去被明国小皇帝革职查办,还是欺我鄂尔多斯无人?”老者道:“台吉,甘肃镇那边的族人,估计所剩无几了。”“什么!”台吉更惊,“他们,他们还去甘肃那?”老者颌首道:“剿灭陕西马贼的两万京营骑军,平定了甘肃叛乱,自西一路横扫而来,并且有两千今日那种弓弩兵。”“不可能!京营骑军不过八千,哪来的两万?”一名小部落首领叫道。老者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而后道:“真假重要吗?现在重要的是明国要灭我鄂尔多斯部!他们要是没把握,敢如此做吗?”台吉盯着他,问道:“你相信明国灭得了我们?”“台吉,明国灭不灭得了我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此战过后,察哈尔林丹汗一定会灭了我们的。”这才是鄂尔多斯各部担心的事情。林丹汗那头恶狼,已经展现出它的尖齿利牙,趁你病定会要你的命。台吉沉默不语,老者道:“台吉,我部精壮要么替明国效命,要么替林丹汗效死,唯一的区别是家属,跟着明国或许有更好出路。”草原民族很现实,对臣服、归顺于强者,毫无心理负担。但台吉不同,他权势旁落是必然,甚至有可能死于非命。咔嚓!台吉一脚踹断桌案,怒吼道:“长生天在上,我鄂尔多斯部绝不屈服于明人,誓与他们死战到底!”“死战到底!死战到底……”小部落首领们政治正确地高呼,但内心有几个是真心的,估计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老者没再说,躬身行礼,退出营帐。对于他这种老人来说,不会有人保着杀出去,结局只有一个,那就听天由命。台吉营帐内高呼声,惊动鄂尔多斯部族人,妇孺惊恐,青壮摇头叹息。整个营地一片凄惨。不同于首领们对权力的把持,普通牧民需要的是活下去,与明国死战并非情愿。对鄂尔多斯部营地异动,洪承畴非常轻蔑,他对此早有部署,哪怕有漏网之鱼,在失去牛羊马匹后,在严冬季节能活下来的概率非常小。一个多时辰后,滚滚洪流从鄂尔多斯营地冲出,从明军大营左侧往东逃。西面有京营骑军,他们不敢去送死。可未逃出多久,冲在前头的鄂尔多斯骑兵,听到前方传来啾啾声,一个个吓得即刻伏在马背上。要是被那种利箭射中,基本没活命可能。然而,卫队弓弩射杀的是马匹,并且他们不是拦在前头,而是从斜侧面射击。滚滚洪流被一片片削掉,等到后面的骑兵看到前方已无一骑,纷纷吓得尖声惊叫,拨转马头躲避。“杀!”前方传来明军骑兵喊杀声,成了压倒鄂尔多斯部最后一根稻草。调转马头回营地,是他们唯一选择。明军在后掩杀,一直杀到鄂尔多斯营地,嗷嗷叫着示威一番,方收兵回营。中明军埋伏,鄂尔多斯又伤亡三四千人。台吉营帐内,空空落落地坐了些人,有好些人都折在这次突围中。一片愁云惨淡。那位老者又被请了进来,台吉急忙道:“待天明,你再去明军大营请降,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连这两万明军都打不过,要是等京营骑军到来,恐怕连请降都不可能了。台吉非常焦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者想起汉人的一句谚语,心里叹息一声,默默地转身走出台吉营帐。他知道,营帐内这些人恐怕不会有好下场,也懒得跟台吉废话。天渐渐亮了,刚平静不久的鄂尔多斯营地,突然又闹腾起来。一阵阵喊杀声传到明军大营。未参加埋伏的明军,迅速穿戴完毕,一骑骑冲出大营,开始排兵布阵。整支队伍中,最辛苦的就是四百卫队,洪承畴没要求他们出战,但他们依然飞速整军,比明军骑兵还要快上一拍。洪承畴一点压力都没有,策马到阵前,朝鄂尔多斯大营瞧一会,对杨肇基呵呵笑道:“太初,今日过后,草原上再无鄂尔多斯部。”“抚台高见。”杨肇基同样呵呵笑道,“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大明军力与草原诸部调了个,他们胆敢再侵犯我大明,那只有灭族的下场。”洪承畴点头道:“假以时日,建奴都会授首,草原再无我大明敌手。”这时,杨肇基凑到洪承畴身侧,悄声道:“洪抚台,可否带我家小子奔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