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江有大小六十多艘海船,罗海富也有四十余艘。能收服罗海富,许心素自认算是旗开得胜,现在不是谈细节之时,只是提醒他随时候命。两人随后又对交好的海商分析一番,认为有把握再收百余海船,其它到时视情形再定。毕竟,福建海商齐聚泉州,正与十八芝商议对抗朝廷,有人犹豫也可理解。接下来,许心素不打算出面,只要将几家先收服的海商官职定下来,就可让罗海富跟人去谈。他急急返回自己宅院,正好赶上晚餐时刻。听完许心素禀报,袁崇焕冷哼道:“不知所谓。既然不上道,那就放弃他。”知道他说得是黄国江,宋献策心有同感,点点头,安抚有些不安的许心素:“许大人无须多虑,黄大人以正直、忠义闻名于世,黄国江这等首鼠两端之辈,他岂会认其为族人?”“宋大人之言甚当。”李岩笑道,“陛下起用重臣族人,他黄国江没捞到份,可见漳浦黄氏对其人品有疑。”沈廷扬也点头。听了几位高官的话,许心素不由尴尬一笑,他等黄国江,不仅仅顾虑黄道周,里面还一份交情在,想拉其一把。“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想办法联络李国助三人。”宋献策深以为然:“朝廷所患,弗朗机巨炮也。海商与海盗勾连,其实不足为虑。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多些炮灰尔。”“宋大人,炮灰越多越好。”袁崇焕一脸兴奋道,“东南海商众多,大浪淘沙,只收编剩余即可。”对袁崇焕的观点,宋献策内心是认同的,但要看许心素的意思,毕竟他是皇家海贸商行总管。许心素心中是想多收编福建海商,添为自己臂助。但听了这番话,他顿时感到一阵后怕,自己最近心气高了,竟然想在皇家海贸商行一家独大。犯了皇家大忌,那是自取灭亡之道。略微沉吟一番,他点头道:“袁大人所议甚当,当清除不良海商,留下忠义之辈即可。”盗亦有盗!顾三麻子就是个典型,海商也不尽是为利是图之人,自然也有罗海富这等忠义之辈。听许心素如此说,宋献策就问袁崇焕:“袁大人,以你之见,当如何推波助澜,送更多海商上路?”自己有了用武之地,袁崇焕更加兴奋,瞧一眼孙云鹤,回道:“宋大人,让厂卫放出消息,说朝廷平定南直隶后,将派精锐之军进驻福建,凡沿海处处设防,不许片帆入海。”够狠!这是饭桌上所有人的评价。若消息放出去,有些不愿卷进南直隶风波的海商,甚至渔民都会加入反抗朝廷大军。一战下来,几乎可扫清东南沿海一带隐患。几个眼神交流一下,宋献策随即下令:“孙大人,这事尽快去办。”情报网一时建不好,放消息倒没多大难,孙云鹤应声领命。宋献策继续下令:“许大人,让罗海富也派人放消息,但不能暴露身份。”许心素领命。孙云鹤随即提了个要求:“许大人,厂卫需要熟练人手,不知可否支援一二?”厂卫要人,岂能不给?许心素一口答应,并且保证从罗海富那也要些人。他们心情相对轻松,还想着逼迫福建海商时,郑芝龙正在一处宅院大发雷霆。沈柏溪原本派人来闽,请十八芝海盗相助,但因出兵数目没谈妥,双方就僵在这。朝廷严厉禁海的消息刚到福建,郑芝龙认为是沈柏溪所为,还嘲笑了一番,并没有被他的人所说服,仍按原计划出兵两万。当严厉禁海消息得到证实,沈柏溪的人却不告而别,坐海船返回苏州。“沈柏溪这个混球,竟敢不把我十八芝放在眼里!”郑芝龙骂道。当初应允出兵,那是看中江北大营海量军械物资,报酬还算令人满意。可如今,朝廷严厉禁海,十八芝几无路可走,不出兵也得出兵。沈柏溪优势在握,他们十八芝反倒很被动。“首领,一旦朝廷大军入闽,根本不用出海扫**,只须掐住海贸货源,便可砸了我等饭碗。”听了何斌的话,十八芝海盗心情都很不佳。朝廷要掐海贸货源,邸报倒没有,很有可能真有这么一回事,但也有可能是沈柏溪故意散布的。非常时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郑芝龙怒吼道:“他乾圣敢做初一,就别怪我郑芝龙做十五!惹毛老子,到时派兵沿岸攻打,看他能承受到几时?”嘉靖朝的倭寇就是如此做的。但结果却是两败俱伤,大明固然损失巨大,但倭寇也基本被剿灭。对郑芝龙的威胁,连他的兄弟都没附和,更别提十八芝其他成员。毕竟与庞大的大明相比,海盗还是太渺小,朝廷一旦认真起来,自己等人的下场不会太好。“怎么?都蔫了!”郑芝龙非常不爽。他年仅十五的四弟,郑芝凤弱弱道:“大哥,皇家设海贸商行,是想取海贸之利。以小弟之见,不若与之谈判,大家一起赚钱。”“闭嘴!”老二郑芝虎怒吼道,“他乾圣分明是想全取海贸之利,岂会跟我等下贱的海盗谈?”让点利,郑芝龙不是不肯,但他与老二的判断一样,乾圣是要全面控制,从而削弱海盗,达到东南海宴河清的目标。对此,郑芝龙如何忍得了?答应出兵相助沈柏溪,就为了给乾圣一个教训。可谁知事态越来越严重,乾圣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变本加厉,要严厉禁海,并严惩与倭通商者。矛头直指十八芝!“首领,芝凤兄弟说得也有理,与朝廷接触一下,谈不拢我们也不会有损失。”同样有些懦弱的李国助开口道。毕竟是李旦之子,势力已不如以前,但大家明面上仍尊重他。郑芝虎眉头一皱,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呵斥。打心底讲,郑芝龙是有招安打算的,但自从南直隶风波以来,福建官场都没人敢收银子了,个个当起清官来。他轻叹一声道:“国助啊,大江南北盐价猛涨,地方官员上奏疏进谏,人家乾圣压根就没理,还下旨召他们回京待参。如今的福建官场,哪还有官肯为我们上奏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