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枭雄本性

牛金星随船走了，非常大方地留下郑芝凤。郑芝龙更不敢有异心。人家都不屑留人质要挟，说明压根不在乎你是否践行诺言，敢欺骗朝廷，把你困死在江中即可。重兵围困之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现在这位置，离江阴不过百里，连阻断漕运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想做其它令朝廷、令天下震动的事。再说，郑芝龙不会想不到，有那几个反骨仔在，八百万石米粮，除了大军消耗部分外，其余尽入明军手中。北方不再粮荒，乾圣不会在乎他郑芝龙如何选择的。不满意，灭掉就行。郑芝龙心头灵清得很，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老四，牛大人可说过，我们投降后，如何惩处？”郑芝凤苦笑道：“大哥，昨晚在江阴，厂卫传来消息，沈柏溪他们全被抓获，要按陛下圣旨诛九族，但若交出所有财产，会给他们留一脉。”“这个小皇帝，心真够狠的。”“闭嘴！”郑芝虎刚发牢骚，就被郑芝龙厉声打断：“你想要死，自个死去，别连累我们！”要是往常，对郑芝虎的肆意妄言，郑芝龙并不会在乎，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敢再放任他？这分明是找死的节奏啊！连郭怀一、何斌他们都被策反，你敢断定自己军中无朝廷内应？“慎言，知道吗？你这种性格，今后要是不改，迟早被灭九族。”郑芝龙还在教训郑芝虎，郑芝豹已忧心忡忡地问：“大哥，还有转机吗？”“当然有！”郑芝龙非常肯定道，“只要我们表现好，今后捞份前程，不是没可能。但若像老二这样，那只有死路一条！”回答问题，还不忘警告下郑芝虎。当初答应与沈柏溪合作，只是因为被逼到那等境地，同时也对自己实力有信心。但对朝廷，对乾圣的消息，郑芝龙还是非常关注，并常常揣摩。因为，他有招安之心。虽然包藏祸心，但也是招安不是？乾圣不同于以往的皇帝。他没有儒家的虚伪大义，毫不掩饰对银子喜爱，这就是议罪银制度出台的原因。他还有其他皇帝所不具有的优点——从不失信于人。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信义著于四海。而这本是江湖男儿风范，却在一个小皇帝身上得到体现。这难能可贵！对郑芝龙来说，更重要的是，只要不成沈柏溪那样的反派典型，或者对乾圣还有用处，或者有巨利可以交换，乾圣定会给活命机会的。这三点中，对第一点郑芝龙无法判断，但确信自己具备后两点。乾圣下旨对江东叛逆诛九族，并没对十八芝指名道姓，应该是认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而对自己手中掌握的巨量银子，郑芝龙坚信乾圣定会感兴趣。要不然，招降也不会找上自己，而对李魁奇和刘香等却下死手。扫一眼三位兄弟，郑芝龙一脸坚决道：“交出我们所有财产，然后等待朝廷处置。”此时，他显出自己的枭雄本性。“大哥……”郑芝虎刚出声，就被郑芝龙瞪一眼，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理想的结局，是大哥去皇家海贸商行，制约许心素一枝独大。”郑芝龙分析道，“闽海卫队是老四理想去处，老二、老三去登莱水师，避避嫌。”见三个兄弟都点头，郑芝龙神色郑重道：“记住，今后我们就是陛下手中的刀，陛下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哪怕陛下要你们杀大哥，都要毫不犹豫地杀。此为我郑家家训，违者逐出家族。”“是，大哥。”见大哥不像开玩笑，郑芝虎三兄弟都一脸凝重地答应。随后，郑芝龙派人叫来郑芝莞、施大瑄、洪旭和甘辉四位心腹，说了目前的严峻形势，再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让他们选择。选择是绝对不可能有选择的。郑芝莞四人心里非常明白，无论朝廷还是郑芝龙，都不允许他们作另外选择。老大都投降了，他们没有心理压力，非常爽快地同意投降。一干人细细商量一番后，郑芝龙又让人请来范佩西和阿方索。“上校，少校，我们已被明军包围，逃不出去了。”听到郑芝龙开门见山的话，范佩西和阿方索顿时急了。“尼古拉斯，不是何斌来援了嘛，怎么还逃不出去呢？”“对啊，尼古拉斯，我西班牙舰队，可是受雇于你的，你得保证我们安全。”郑芝龙嗤嗤笑道：“上校，少校，何斌、郭怀一和李国助三人，已经投降明军，我们前路被断。”“啊！”范佩西和阿方索皆吓得脸色苍白，原以为来的是援军，谁知却是明军。“不算眼前的锁江铁链，前方还有两道，后方更是有四道，两岸明军还部署了两百余架巨弩，我们已插翅难逃。”郑芝龙略有些夸大其词，吓唬西夷人。俩西夷更是吓得瘫软到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郑芝龙，嘴唇蠕动，身子哆嗦，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上校，少校，我们投降吧。”郑芝龙非常沉重道。俩西夷都没失败经历，对大明如何处置俘虏，更是两眼抹黑。良久，范佩西忐忑地问道：“尼古拉斯，大明会善待俘虏吗？”“上校，你们抓到南洋土著，会善待他们吗？”郑芝龙反问道。阿方索急道：“那，那我们反抗到底！”郑芝龙指着江南岸，耻笑道：“少校，要不，你率军去攻打南岸试试。”试是绝对不敢试的！那一箭就摧毁哨船的巨弩，阿方索下意识就感到惧怕，眼巴巴地瞧着郑芝龙，不敢再嘴硬。“尼古拉斯，请跟大明沟通沟通，我们可以出银子赎买自由身。”“范佩西上校，大明允许你们赎身，但需要用黄金，而不是白银。”郑芝凤替大哥回答，他留下来自然是有任务的。大家目光都转到他身上。听到有活命机会，阿方索惊喜道：“那要多少黄金？”“像阿方索少校这样的，估计十万两黄金就够了。”“十万两？”阿方索惊得张大嘴巴，傻傻地瞧着郑芝凤，已是生无可恋。谁有十万两黄金，会到东方来冒险啊？尤其是大员岛那鸟不生蛋的地方，那更是过得不如意，或者需要狠捞外快回欧洲才来的。又不是王室成员，谁会替你出十万两黄金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