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挖墙角

中军得令而去，众将纷纷松口气。要是毛文龙一意孤行，他们是不介意替朝廷拿下这叛贼的。对他们的歪心思，毛文龙心知肚明，冷哼道：“大家都自求多福吧。”两个时辰后，广鹿岛被登莱水师包围，一艘哨船来到码头，下来一位年青将领，瞧一眼毛文龙，传达命令：“天使有令，命毛文龙等人返回军营，约束好将士，明日再来行营拜见。”“末将等遵令。”毛文龙万万没想到，朝廷对东江镇不看重，已到如此地步。他一个坐镇一方的大将，还赐有尚方宝剑，竟然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心里愤怒，但也不敢造次，只得返回自己简陋的茅屋。哨船离开，一艘艘战船靠岸，一队队军容整齐的将士，在大小军官率领下，登上广鹿岛，摆出警戒阵型。近傍晚，一座行营立好。沈有容的旗舰才靠岸，众人下船，入驻行营。简单地洗漱和用饭后，大家便聚集中军大帐，开始挖墙角活动。入夜后，一个身着破烂军服的小军官，来到行营后门，掏出怀里令牌，朝守卫一晃，便闪身进入行营。里面有人接应，带他来到中军大帐。刘若愚居中而坐，一脸温和地问道：“岛上情势如何？”“禀公公，东江镇军民超九成，尽聚广鹿岛。毛文龙有对抗之心，但众将各有心思。看到今日大军阵势，毛文龙想必再无对抗之心。”“辽民可还安稳？”“禀公公，毛文龙以领钱粮名义，招东江军民来，他们对朝廷没发钱粮，心里有所不满，但也不敢有异动。”“哼，要是他毛文龙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刘若愚发了一句狠话，随后问道：“诸位，岛上情势比我们预料的要好得多，计划是不是要变一变？”“刘公公，不若连夜招毛文龙入营，问罪后软禁营中，看看东江军有无异动再定？”提建议的是曹于汴，他要保证带去大员岛的军队，绝对不可以有异心。大帐中有资格说话的，除了朱常洵这岛主，剩下的便是沈有容。朱常洵非常谦逊地不乱建言，沈有容点头表示赞同：“曹大人所言极是，软禁毛文龙，有利后续事宜展开。”“诸位，陛下说，毛文龙罪肯定是有的，但念在他活十数万辽民份上，免其罪，回五军都督府任职。”刘若愚说出乾圣旨意，大家一脸严肃地躬身道：“臣等遵旨。”北京勋贵一网打尽，五军都督府现在只剩寥寥数人，再加上书房参谋部在，只剩下养老职能。“传咱家令，召毛文龙父子入营。”而此时，毛文龙仍枯坐茅草屋中，身边只有儿子毛承祚陪着。两人沉默不语，就是一杯接一杯干。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毛文龙对前路迷茫，记挂的是家人会不会受到牵连。许久，毛承祚忍不住开口：“父帅，乾圣连阉党都允许议罪……”“唉，今时不同往日，江东缙绅你见他放过谁？还不都抄杀九族。”“可众将不一心啊，父帅。”“一心又如何，挡得住登莱水师吗？”毛文龙比儿子看得更深、更远。父子俩正说着，茅屋外传来禀报声：“毛帅，天使有令，命您和少帅即刻前往行营。”“来了。”毛文龙轻叹一声，起身对儿子道：“走吧，别耽搁，免得人家疑心。”父子俩没带兵器，出了茅屋见过令使，便骑马一块来到行营。进入中军大帐，毛文龙翻身拜倒，请罪道：“罪将毛文龙，拜见天使。”“罪将毛承祚，拜见天使。”毛承祚紧随其后。刘若愚点下头，淡淡道：“知道有罪就好。”随后，他语气陡然转硬：“若广鹿岛有变故，咱家就拿你毛文龙父子脑袋祭旗。”“天使容禀，众将皆听朝廷号令，罪将哪怕有异心，也指挥不动他们。因此，广鹿岛不会有变故。”“如此甚好。”对毛文龙，刘若愚都懒得问罪，挥手让人带下去，然后问道：“诸位，岛上情势，与厂卫密探所知一般。咱家以为，不若直接从军民中招募朱岛主标营，而不是从东江镇将士中选拔。”“刘公公，下官附议。东江镇**太多，补充些新兵非常必要。反正大家都可迁往大员岛，被筛下的兵丁，依然有活路可奔，当不会出现大变故。”曹于汴用心的做事态度，令刘若愚非常满意，随后问沈有容：“老将军，你以为如何？”沈有容道：“刘公公，兵丁肯定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将领，他们恐怕不甘心。”“无妨。”刘若愚自信地挥手道，“兵丁不响应，单靠他们几个家丁，掀不起大浪。”“刘公公所言极是。大员岛有吃人族，军官还是年轻有活力些好。”曹于汴赞同道。中军大帐无人有异议。刘若愚便下令道：“明日传东江镇诸将来行营，与毛文龙软禁在一起，而后沈老将军再大军出动，向岛上军民宣布朝廷决定。”下完令，他厉声道：“胆敢闹事者，斩立决！”做事讲究效率，不因循守旧，因时而变。只要用心做事，做错也情有可原。这段时间，曹于汴总结出乾圣朝为官之道，今日大帐议事，更证实其正确性。第二天一早，命令到达东江镇，令百总以上军官，尽皆前往行营议事。能在东江镇混得好的，没一个不是人精，昨晚毛文龙父子入营未回，大家都知道，但假装都不知道。吩咐自己亲信家丁不得妄动，带着忐忑之心，赶到行营。议事是没有的。他们都被带着毛文龙的营帐，大眼瞪小眼，却没人敢闹事。毛文龙摇摇头，嗤嗤笑道：“你们怕什么呢，怕天使会要你们的命？本帅告诉你们，要死也是本帅死，你们呐，最多花点银子议罪。”“毛帅，末将等愿与您共进退。”说话的是孔有德，毛文龙耻笑道：“我该叫你孔有德，还是毛永诗呢？还跟本帅共进退，你们想着怎么卖了本帅吧。只可惜，天使压根就不需要你们出卖，他带着强军而来，东江镇这点破烂货，哪会放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