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挖内阁的根

“高伴伴，北方政务已交信王，韩爌的奏疏应当由他决断才是。”说到这里，朱慈炫与高时明都笑了，信王要头痛喽。朱由检的确头痛了。冷静下来之后，他习惯性地进行了反思，认为自己身边缺乏干才，更缺乏有担当的忠臣。他非常羡慕朱慈炫，不管是内臣，还是外臣，皆是有担当的能臣干吏。连阮大铖那等被人唾弃的阉党，都用得游刃有余。而自己寄于重托的倪元璐，刚回京城就变模样，成了“诤臣”。想了想，他觉得还是陕北那帮干臣可靠，正想让高起潜派人去催，却听得王之心在外禀报：“监国殿下，陛下派王承恩公公来了。”对王承恩，信王府的内臣都羡慕嫉妒恨。原本跟他们一般没多大前途，就因跟李凤翔他们认识而一步登天，成了乾圣帝的近侍。听说，还很得乾圣帝信任。朱由检内心忐忑，连忙带高起潜出迎，见了就非常恭敬地问候：“王公公，不知陛下有何旨意？”“监国殿下，还是进里面宣吧。”进了值房，王承恩宣了乾圣口谕，然后提醒道：“监国殿下，在上位者眼里，不应有奸臣、忠臣之分，而以用起来是否顺手为用人原则。”“这……”朱由检潜意识里，还是想用忠臣的。王承恩再次提醒：“监国殿下，阮政宣就是个典型例子。”听了这话，朱由检顿时明悟，陛下让我组建亲信衙门，就是要不拘一格降人才。王承恩一走，他说干就干：“高起潜，你带人整理一份在野之臣。”顿了顿，他再次吩咐道：“再拟一份招贤令，在北方四省征召实干之臣，不论出身，皆可应征。”“是，殿下。”高起潜愉快地领旨。高起潜一走，司礼监送来一份奏疏，令朱由检心中不由一堵。韩爌的请辞奏疏。他没想到，乾圣竟会把这份奏疏转给自己，不过一想这也算是北方政务，或许是陛下要考验自己吧。这种时候，朱由检就非常怀念一人，处理这等难事，温体仁非常老道。只是对方是上书房政务院院长，算是乾圣朝重臣，难以向陛下讨要。叹息一声，他朝门外喊道：“来人，去文渊阁，请杨景辰、来宗道和刘鸿训三位辅臣来。”从乾圣重用李标那得到启示，朱由检决定拉拢这三位新晋阁臣。文渊阁。从五军都督府回来后，几位阁臣就劝韩爌，但韩爌一言不发，写好请辞奏疏，便回府候旨。他们去找孙承宗，孙承宗只说了一句话：“再这样下去，内阁恐不复存在。”回到内阁值房，几人除了唉声叹气，也商量不出合适办法来。老朱家的种都是一根筋，认定的事要想扳过来，不付出巨大代价，恐怕也不太可能。可以往文臣对付皇帝的招数，被乾圣那小皇帝给整废了。正郁闷间，杜勋跟着中书舍人进来，一见就请道：“来阁老，刘阁老，杨阁老，监国殿下请您们去议事。”这话一出口，文渊阁内的呼吸声，顿时变得粗重起来。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六个阁臣，你请三个去，这是几个意思？羞辱感，顿时在张瑞图、李国普和钱龙锡心中生起。这信王也太不当人子，这种时候，你好歹也过过场面，让大家一起去议事啊。“三位阁老，监国殿下等着呢。”在杜勋催促下，来宗道、刘鸿训和杨景辰，不得不带着尴尬跟着走。到了五军都督府，信王非常恭谨地迎三人入内，赐座后便讨教道：“三位卿家，元辅请辞奏疏，陛下已转到孤这里，不知可有教孤？”三人对视一眼，来宗道奏道：“监国殿下，陕西情况特殊，要在北直隶、河南和山西，仿陕北治理模式，并不合适。还望殿下三思。”“来卿家恐怕有所误会，孤未有在三地全境推行陕北模式的想法，只是想在灾情严重之州县推行。”听了乾圣口谕，朱由检就意识到自己过于操切，但他在几位阁臣面前，绝对不能认错。即便有错，那也是你们臣子误会的错。来宗道干干一笑，道：“监国殿下圣明，没有赋税支持，陕北治理模式断难成行，择一地两地试行，实乃老成谋国之举。”“监国殿下圣明。”刘鸿训和杨景辰跟着称颂。朱由检却说道：“三位卿家，陛下说得对，朝臣不可抱着老黄历做事，而须应时而变。像元辅那等所为，不是又走上老路了吗？不但议事久而不决，并且还容易造成君臣冲突，实不可取。”“监国殿下圣明。”被教训，三人仍出声称颂。“那以三位卿家所见，如何处理元辅请辞奏疏为好？”“监国殿下，当驳回。”来宗道所奏，乃处理朝臣请辞的惯例。朱由检点下头，又问道：“那需在批红中稍加训斥吗？”对信王的骚操作，来宗道一时说不出话来，驳回请辞，要好言相慰才是，训斥了还慰留作啥呢？“监国殿下，当好言相慰才是。”刘鸿训出言奏道。朱由检眉头稍微一皱，随后点头道：“还请三位卿家相劝一番才是。”但随后他又说道：“三位卿家，在陛下派孤和温卿入陕前，陕北就是一火药桶，只要一点火星就会引爆。正因为陛下英明，再加臣子用心做事，方能将形势逆转。”说到这里，还是老成之言。他语气陡地一转：“可回到京城，孤就感觉还是老样子。朝臣不下基层了解实情，却醉心于争权夺利。”这话有点诛心，并且与慰留韩爌的场景非常不搭。三人无法回应，只有心里苦笑，与陛下处理朝政的老练相比，这位监国殿下只学了点皮毛。这时，朱由检朝乾清宫方向拱拱手道：“得蒙陛下圣意，孤决定仿上书房例，组建办事高效的衙门，还请三位卿家相助。”又来了！老朱家的犟劲上来，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宗道三人仍然无法回应，这已不是闲置内阁，而是挖内阁的根。若是此策出台，韩爌如何肯回心转意？连张瑞图、李国普和钱龙锡都要请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