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韩爌叹息道：“钱庄的东家，不仅靠借贷赚钱，并且还用存银做生意，要是银根一紧，倒闭必然难免。”乾圣这招够狠的，直接挖钱庄的根，打击巨商集团，却又扶持中小商人，降低巨商受打压带来的影响。这对基本盘的老百姓又没太大影响。书房里沉默半晌，钱龙锡方回过味来，道：“如此说来，银子存在钱庄是不可靠了。”三人对此非常默契，知道该如何做。“稚文，北方分治，可是来自乾清宫的意思？”钱龙锡摇头道：“据仆所知，乾清宫对监国按陕北模式治理，是有保留意见的，已着王承恩提醒监国不可操切。”听到这，韩爌不由点头道：“陛下不是监国，知道这事压根就行不通。”钱龙锡笑笑，继续道：“北方四省分治的想法，应该来自监国殿下身边人，但乾清宫是同意的。陕西不说，河南的干旱也比较严重，又地处事关大明江山的中原，按陕北模式治理，符合陛下战略，恐怕再争也无益。”这时，倪元璐插口道：“两位阁老，学生听监国殿下说，乾清宫判断乾圣三年后，四省干旱会更严重，江北战役缴获粮食北运，乃末雨绸缪之举。”这本是粮商和大地主发财机会，但在乾圣朝就是个梦。三人苦笑着摇摇头，没对此作评论，继续就事论事。“这么说来，张长公在京城重征商税，是向监国殿下表明自己心迹喽。”对次辅张瑞图，韩爌充满不屑。有他在，压根就没张瑞图什么事，现在想乘机表现，分明是想做首辅。“元辅，这也是不得已之举。”钱龙锡再劝道，“内阁再不作进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裁撤。”韩爌点点头，又耻笑道：“可他张长公却不知，在京城重征商税，更会加快内阁被裁撤的进程。”“元辅，你是说监国最终还是会走出那一步？”“稚文，你很快就能看到，一旦北方四省分治，陛下马上会用银两支持信王，那时双方高下立判，新衙门兼并老衙门，自然渠到水成。”韩爌分析道，“张长公自然也想到这点，故而才在商税上作文章，以增加内阁话语权，却不知……哼。”钱龙锡来劝韩爌，却把自己劝得忧心忡忡。“这步迈出去，要想再收回是不可能的。元辅，你回来主持内阁吧，或许有转机也不一定。”一提到这事，韩爌就沉默不语。他需要一个台阶，可信王那倔脾气，显然是给不了的。乾清宫那位会不会给，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更令他忧心的是，内阁显然有抛弃他的打算，一旦成事实就再无转圜之力。“元辅，内阁要是没您坐镇，做事恐怕越来越激进，您不可放任不管啊。”倪元璐跟着劝道。韩爌依然没答应，却关心起倪元璐来：“汝玉，你今日未支持监国，他可对你有成见？”“元辅，在京重征商税一事，监国殿下并未让学生参与。”倪元璐苦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不算那完全成了皇党的钱谦益，书房内这三人算是东林硕果仅存的高官。倪元璐失宠，对大家都不是好事。沉静许久，韩爌开口道：“汝玉，今后行事不可再如此，当以信王意愿为重。”“学生受教。”倪元璐拱手称谢，心里却更苦，不同于乾圣还有妥协时，信王就是一根筋，一旦失去他的信任，就很难挽回。三人又说了许多话，但韩爌始终没松口。他们在商议事，在京的巨商们更是急得团团转，刚想走官场路子，阻止信王在京城重征商税，又传来内务府成立大明皇家商业银行，对中小商人提供低息借款。乾圣掌握朝堂权力，对广受盘剥的中小商人来说，绝对是个天大好消息。厂卫不敢再盘剥，勋贵家纨绔又被流放，官员也不敢伸手，经商环境非常好。而巨商则完全相反，失去官场支持，又被厂卫盯着，垄断带来的巨利不再。以往很少甚至于无的商税，现在要认真起来，利益又被削掉一大块。而内务府介入钱庄业务，对他们的打击更加巨大，拥有资本量会大幅下降，生意自然更难做。去了一趟沈阳后，范永斗便没再去草原，而是专心待在京城，收集各处军事布防情报。听到这两大噩耗，他立马召集其余晋商，在一家不显眼的客栈议事。“大家都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听范永斗这么问，大家都很郁闷，自从曹于汴事件后，别说京官与自己保持距离，连晋地官场都如此。没有官场力量可用，如何阻止信王重征商税？更别提阻止内务府设什么银行。还能怎么办？不接受那就退出京城生意场，可这根本要挟不了乾圣。你退出，立马会有人填补进来。这就是设立大明皇家商业银行的可怕之处，它可以用资金支持中小商人，来对抗大商、巨商的抵制。见没人开口，范永斗就摊牌道：“诸位，要是任乾圣再胡闹下去，我们晋商必将风光不再。要想扳回这不利局面，那得从外面想办法。”外面是哪里？晋商们自然心知肚明，于是眼睛都亮起来。对大家的反应，范永斗非常满意，继续道：“大金征伐察哈尔，很快就要开始。大汗请我们加快物资出关，只需送到张家口外就行。”“范东家，从山海关出去，也是一路畅通，为何要从张家口走啊？”王登库不解。范永斗笑问道：“那些草原上用的兵器，你有什么借口出山海关吗？”“我王家刚出一批，也没被拦截啊。”“哼，你如此明目张胆，不怕乾圣秋后算账吗？”“这……”被范永斗一说，王登库顿时一阵后怕。“诸位，在乾圣朝做生意，规矩还是得守的，做草原兵器生意，那就得从宣大一线出境。”“范东家，那大金会提供牛马羊吗？”田兰生问道。徐氏庄园用牛马羊交易，并且不能阉割过的，令他们做草原贸易增加了难度。范永斗抚须笑道：“田东家放心，依附大金的蒙古部落不少，还怕提供不了牛羊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