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钱庄公约

物资出口的事商量完毕，大家注意力又回到钱庄上来。这事非常大。要是不能妥善解决，钱庄一旦遭到挤兑，那就可能会倒闭。他们这些身家巨万的晋商，会一夜之间变成穷鬼。到时人见人打，万劫不复。这种苦难的日子，他们如何过得下去？“范东家，内务府成立大明皇家商业银行的消息传开，需借款的商人一定会心存观望，存银之人也会担心银子放在钱庄不安全，这事当如何解决为好？”八大晋商之一黄永发，问出大家心声。范永斗也为难，因为现在没有官场力量可用，也阻止不了别人取银子，更无法逼人来借贷。其它地方还好，一则消息传得慢，二则业务规模没这么大，只要京城不出事，受挤兑的可能性不大。可京城本身就消息源，对政治又非常敏感，肯定会有人揣摩到乾圣要打压钱庄。那么，受到挤兑或许难以避免。可一下子又能从哪调来海量银子呢？借出去的银子，期限没到，人家也不可能还。积压在货物上的银子，更是需要时间变现。向别人拆借也不可能，连存放在钱庄的银子都要取回，哪还敢再借给钱庄啊？对此，范永斗无计可施。他心想要是内务府能出手就好了，可这跟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存银子的基本是商人，官绅放进来的银子是用来借贷的。乾圣那天杀的小皇帝，才不会管这些人死活呢。“诸位东家，静观其变吧。”范永斗强作冷静道，“钱庄的银子备足，只要来提银就给，好给大家一个安心，如此或许能挺得过去。”“唉……”一人叹息，人人叹息。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治。晋商各自散去，连夜准备银子，并宿在钱庄，像赌徒一样等着开宝。出乎意料的是，天亮后，钱庄外没像预期那样排满队。有的钱庄外三三两两几个人，有的钱庄外却空无一人。排队的人大多是取银的，基本是官宦之家，商人取银的很少。并且，还有商人存银，去外地取的。晋商们心头狂喜，在用心关注钱庄的同时，精力又可放到物资出关上，去赚大金的银子。乾清宫，东暖阁。朱慈炫得报后也发愣，这个时代对政治或许很敏感，但金融危机的敏感性太低。昨天圣旨发出后，他突然想到钱庄很可能会遭到挤兑，随即令王体乾密切关注钱庄动态。若真到无可收拾地步，他就会让内务府出手，平稳过渡钱庄缺银危机，避免出现经济危机。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危机爆发点虽在京城钱庄，但一旦恐慌传染开来，会波及到大明所有钱庄，整个经济链都会受到冲击。后果或许远没后世那么大，但对大明经济影响也不会小。想了想，朱慈炫还是决定干预。“王体乾，让厂卫盯着钱庄，若是取银的人太多，可适当采取措施，避免钱庄被挤兑。”“臣遵旨。”王体乾去后，高时明忧虑道：“陛下，明年晋商落网后，钱庄依然会有被挤兑的风险。”“这是必然的，所以要查清晋商财产，到时可由内务府出面，连人带业务一起接手。”“这样的话，就有点吃亏。”内臣们抄家抄习惯了，总觉得一切都属于皇家，但朱慈炫却不这么认为，钱庄的存银从权属上不属于晋商，在资可抵债之下，应当全额兑付给存银者。这不是他想当老好人，而是要保证银行业的信誉。不然，新生的银行就会举步维艰。因为，银行也得吸收存银，不然业务无法扩大，发展起来会非常缓慢。“高伴伴，眼光要放远些。由内务府出面，保障存银者利益，有利于大明皇家商业银行运营。”“是，陛下。”对高时明的口是心非，朱慈炫只能暗自摇头，但他不会掉以轻心，思考一番就吩咐道：“王承恩，去财政部，告诉毕自严，让财政部从金融危机角度，制定出钱庄公约，以规范钱庄经营。”银行业刚萌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钱庄的存在是必要的。他以公约名义出台相关律法，是要防微杜渐，免得挤兑事件爆发，影响到大明经济。但这事现在还不能公开，要过段时间再颁布，然后以行政手段强制规范。“陛下，韩爌内心是不想致仕的，只是骑虎难下，需要陛下给个台阶下。”王承恩领旨去后，高时明点出韩爌请辞的关键。朱慈炫听了，不由摇头。要不是有个系统在，要不是经历过网络信息爆炸时代，要不是身边也有一票老油子，他还真会被这帮官僚玩得连骨头都不剩。心里的道道实在是多！思索许久，朱慈炫道：“信王急于求成，还是需要有人时常提个醒。韩爌既然想要台阶，那朕就给他台阶下好了，等信王下慰留圣旨，那就让王承恩去趟韩府吧。”王承恩去宣旨，就是表明乾圣态度。“陛下圣明。”“宁完我不留京，难道建奴不需大明情报了吗？”朱慈炫话题转到建奴上来。王体乾不但带来钱庄消息，也带来宁完我的消息。江北战役结束后，宁完我在晋商相助下，转道河南进京，可刚到保定即收到皇太极命令，让他从张家口出关汇合。建奴出征察哈尔在即，按理应当密切关注大明动向才对，可为何要让宁完我这个情报头子离开大明呢？难道说宁完我已经暴露？但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宁完我与厂卫接触并不多。朱慈炫有些想不明白。“陛下，建奴或许要另起炉灶，已有新的情报来源。”听了高时明的话，朱慈炫两眼猛地一张，厉声道：“是晋商？”“陛下，臣猜测也是晋商，但厂卫却没发现什么动向。”高时明也有些迷茫。朱慈炫想了想，说：“上书房他们很难渗透得进，对跟晋商来往，京官也有所顾忌，并且难以得到重要情报，皇太极很可能已改变情报策略。”顿了顿，他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军队。”高时明脸色一变，道：“陛下的意思是，他们监控军队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