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将计就计

第二天，攻城照样进行。火炮、火枪和弓箭，对着城墙射个不停。躲不是不可以，但明军带着攻城器械，随时准备攻上城墙，因此必须在城墙上留足够兵丁。土司兵在山林中奔走如飞，打起仗来非常勇猛，但装备却远不如明军。弓箭不仅少，而且射程不远，弓箭手只要露头，即刻会遭到城下明军集合射击，活命机会非常少。至于火炮之类的，哪怕有也没人会用。奢安联军就这么一天一天被折磨、被消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土气非常低落。但今日不同，城墙上的土司兵士气如虹，大有一番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城内，奢安联军精锐们，正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突围之战。安邦彦和奢崇明分头坐镇南门和东门，观察明军动静，而要突围的西门，却显得很松散。要不是云南抚标已全部回援，城墙还真有可能被攻下。军情不断传到朱燮元手上，更加佐证傅宗龙之前判断的正确，奢安联军从西门突围的可能性非常高。明军攻打一上午，朱燮元下令撤回营，准备今晚之决战。而安邦彦和奢崇明暗暗高兴，认为明军已经上当。到了傍晚，他俩一起来到宣慰司府。贵州宣慰使安位，与其母奢社辉上座，安邦彦和奢崇明却没入座，目光直视母子俩。安位惊惧，奢社辉内心慌张，表面上强自保持冷静，问道：“不知同知大人来此何事？”安邦彦冷哼一声道：“听说宣慰使大人要向明军投降，不知可有此事？”“断无此事！”奢社辉惊慌地尖叫。奢崇明叹息道：“阿妹，人想活是没错，但你不该把阿哥给卖了啊。”“阿哥，我没有。”奢崇明摇头不语，安邦彦则厉声道：“今晚献东门之事败了，你还有何话要说？”“你……”奢社辉指着安邦彦，气愤得说不下去。“来人，送安位大人上路。”安邦彦没再跟他们废话，突围变数太多，难以保证安位不落下，更不能保证安位不会投降明军。因此，突围前必须解决掉这祸端。“安邦彦，你敢谋害安位，老娘死都不会放过你的！”奢社辉的威胁没起任何作用，大堂冲进来的土司兵，挥刀一顿猛砍，她们母子俩倒在血泊中，没了一丝生气。命人收缴财物后，安邦彦和奢崇明分头行事。今夜，天上无云，星光照耀大地。水西城非常宁静，城外的明军大营同样如此。而在暗地里，双方都紧锣密鼓地调兵牵将，准备突围和反突围。将近子时，明国东门大营打开，一队队兵丁出营，放轻脚步声，来到东门外一里处埋伏下来。而在城墙上，不时有几个兵丁打着灯笼在巡逻，貌似并未发现城外动静。这也未免太假！朱燮元站在营门口，不屑地一声冷笑，道：“安邦彦当本官是傻子呢。”子时一到，城墙上按约定，挂起五只红灯笼。不一会，吱呀声中，东城门缓缓打开。“上！”许成名一声令下，一个五百人队从地上起身，快速冲向东城门，其余人则继续伏在地上。奢崇明躲在城墙上暗处，看到这一幕，心里顿起一阵不安。明军如此谨慎，伏击战果恐怕不会太大。第一队明军很快冲进城门洞，第二队明军方起身，飞快地朝城门奔跑。瞧那人数，应该还是五百人队。抬眼望向远处，明军中军大营毫无动静，大军似乎没有出营冲进城的意思。这……奢崇明有些傻眼，接管城门后，大军就该出营接应，然后进城冲杀才是啊，明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杀！”他还在思索，却听到身后传来喊杀声，紧跟着就是啾啾的箭矢破空声。噗嗤噗嗤声中，一声声惨叫响起，城墙上顿时大乱，土司兵哭喊着，从马道口往两边跑。中计！奢崇明霍地明白过来，明军并没上当，而是将计就计攻占城墙。他不敢再城墙上停留，带上亲信往南门跑。头领跑了，土司兵们更加不堪，东门城墙上很快被明军占领。但入城的明军却没继续前进，而是在城门口摆开防御阵势，直面高喊着杀过来的奢安联军。三百神臂弓卫队，按三段射阵型，摆在阵列前，双手平举上好箭矢的神臂弓，冷冷地瞧着迫近的奢安联军。一直到双方相距五十来米，一名小队长才下令：“射！”咔咔咔……神臂弓扳机扣动，一支支钢制箭矢，厉啸着射向奢安联军。冲在前头的奢安联军，在声声惨叫中，像是被削掉一大段。奢安联军顿时大乱。前面吓得哭喊着要后退，后面的却继续嚎叫着往前冲，等到神臂弓射出五轮，死伤大堆、认清形势的奢安联军才吓得转身逃。不过，明军却按指令，原地严守不动。而在南门城楼上，等得心焦的安邦彦，听到东门方向喊杀声起，立马悄悄命人打开城门，一大队人冲出去。明军大营方向，随即一声炮响。大营前腾地立起一大片人，喊杀着迎着奢安联军而来。他们不像乱哄哄的奢安联军，而是以百人队为单位，有秩序地冲杀。尤其混在前面的两百神臂弓卫队，老远就射出箭矢，给奢安联军当头一击。恶梦再生。没人再管头领喊叫，纷纷转身往城门里跑，要不是城门被大军堵着，他们还真可能跑得过明军。安邦彦傻眼，我的兵丁就这么害怕明军吗？忽然间，他又想起，这些兵丁就是跟随自己杀出过城的，被白杆军打得怀疑人生的那些。失策！他心头刚起懊悔，奢崇明从城墙上跑过来，喊道：“大长老，快从西门突围！”“怎么啦？”心头不安的安邦彦刚开口，奢崇明便急道：“明军识破诡计，只占城门，未攻入城中。”安邦彦一愣，顿时醒悟过来，东门明军不中计，南方明军有埋伏，显然明军挖了一个大坑给自己跳。“速走！”突围大军早准备停当，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哪怕西门外有埋伏，也要往那里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