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监国信王,熊明遇回到偏房,朝满脸狐疑的韩爌告声罪:“元辅,监国殿下有旨,命下官尽快处理帮会恶性案件,免得影响收拢游手好闲者。”韩爌闻言,不由惊道:“良孺,收拢游手好闲者,怎么要审理帮会恶性案件了呢?”“元辅,不是审理,而是处理。好多案件积年已久,甚至连受害者都已不在,要全面侦破、审理,恐怕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如今,北方干旱严重,监国亲王府政务重心在灾情、灾民,没那么多精力顾及这些陈年积案,因此需要快刀斩乱麻,以非常手段结非常之案。”什么都能跟旱情联系到一起,连帮会恶性案件都可以。韩爌总觉得熊明遇话中有深意,但又不好明着问,于是有些郁闷地回监国亲王府。监国亲王府非常忙碌,人员不停在各衙门进出,还不时有出府处理要务的。粮食管控司已挂牌,与坚壁清野委员会和检察司一样,办公地点就在原中军都督府,说明监国信王对此非常重视。韩爌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更加郁闷,原本涨粮价就不易,如今粮食管控司要控制粮食,缙绅家中米粮要想外运已不可能,只能在本地出售获取薄利。对此,不少缙绅已对他表示不满。要是在帮会一事上,再不能给他们一个交待,恐怕今后不会再支持他,北直隶政务定会受到影响。带着这种心情,韩爌好不容易熬到下值,却见自家管家匆匆进来,禀报道:“老爷,不少缙绅被警局请走,家中也得到通知,人员和物资皆不得转移。”“什么!”韩爌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两眼睁得大大,喘着粗气,满脸的不可思议。那个原本与东林走得很近的熊明遇,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是捅了自己一刀。“是信王授意,肯定是信王授意。”作为一名老牌政治家,哪里还看不出其中道道?监国信王派杜勋去,目的就是为了帮会背后的缙绅。“他到底想干什么?”韩爌喃喃地说着,跌坐回椅子上。在北直隶实行新政,现在并没多大阻力,如今的缙绅也不同以往,做人做事本本分分,他朱由检还想怎么样?要把北直隶缙绅彻底清理掉吗?这可是陛下都不会做的事!你一监国亲王,难道只知一味强硬,不知道该妥协之时就要妥协吗?连陛下都知道妥协,你就不知妥协?他现在不仅有很强无力感,并且还看不懂信王到底意欲如何?“暂时不要与缙绅来往,看清形势再说。”韩爌很快作出决定,看不懂那就再多看看。朱慈炫却看得非常懂。王体乾将厂卫情报送来,禀报道:“陛下,下午,监国信王去了趟顺天府衙门,离开后不久,顺天府警局来锦衣卫调走帮会案件材料。傍晚,涉及其中的缙绅一一被请到衙门喝茶。”朱慈炫微微颌首,接过情报翻看一遍,发现在信王之前,韩爌也去了顺天府衙门。对韩爌所为,他唯有摇头。京官工作作风大变,处理政务更多从底层百姓角度考虑,而韩爌等少数老派官僚,却仍习惯于从上而下的理政方式,考虑得更多的是缙绅利益。只要不太过分,他是不会干涉的。天底下都知道他乾圣看重百姓,相信那些缙绅在做某些事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韩爌去顺天府衙门,很显然是找熊明遇求情,想给帮会网开一面,最低也不要牵涉到缙绅。而朱由检非常重视百姓利益,有为民申冤的机会,他如何会放过?但他也考虑到己巳之战已经临近,要将帮会案件影响控制住,因此想找缙绅要银子。“王承恩,去政宣部告诉阮卿,将精力放在红夷勾结南洋诸藩上。”朱慈炫相信,阮大铖能懂自己的意思,不会再将舆情煽动起来。“是,陛下。”“王体乾,让厂卫配合好监国亲王府,其它事就顺其自然吧。”“臣遵旨。”王体乾走后,朱慈炫笑道:“高伴伴,信王不找廉政公署,是想独吞啊,哈哈。”“陛下,只要信王一心为民,独吞就独吞吧。”知道乾圣是什么心意,高时明附和道,“等会臣支会下廉政公署,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朱慈炫点点头,道:“要是将这模式扩大到整个北直隶,迁移流民和游手好闲者,不必再由财政部拨款了吧。”“陛下,信王至今未向财政部请款,想来是要自个承担。”“把朕的意思告诉他,将北直隶的帮会清理一遍,对今后治理有莫大好处。”“臣领旨。”处理完这点小插曲,朱慈炫继续看起南居益的奏疏。收复大员战役,比参谋部规划的还要容易,连炮舰集火战术都来不及使用,红夷大员舰队便以投降。“这倒符合欧洲人的德性,对投降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投降起来跟吃家常便饭一般。”“陛下,欧洲小国于我华夏来说,不过是一诸侯国,哪来的家国天下情怀?”“高伴伴,不要小瞧欧洲小国,他们为了生存空间,敢于破重洋来万里之外。单单这份冒险精神,就值得我大明人学习。”朝廷已发出明确的开疆拓土信号,可那些缙绅们仍一心想窝在家乡,至今未有向外农垦的想法。“欧洲人的冒险精神,的确值得学习。”高时明深有同感,“陛下,要不向那些大粮商提个醒,让他们出去垦殖。”朱慈炫想了想,回道:“先打个招呼也行。不过,西班牙手中的那份航海图得尽快拿到,不然一切皆为空谈。”“陛下的意思,是将美洲作为垦殖目标?”“没错。”朱慈炫回道,“以安南为起点,陆上一直至天竺国,海上囊括南洋诸岛,这些是大明军队的事,不能让私人介入。而美洲刚被欧洲人开发,朝廷可以鼓励有冒险精神者,组织私武装在美洲开疆拓土,并将所占领的领土分封于其。”对乾圣的开放精神,高时明还是有些担忧:“陛下,美洲远隔重洋,分封给私人,恐怕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