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封城二十一日

在南方战场收官时，监国亲王府于十月初十下令，北直隶全境实行坚壁清野演习，各城池间除特许外，人员不得来往。而厂卫也跟着出动，抓捕那些心怀不满者。准备工作早做到位，粮食秋收后已集中于城中，去年又有过数次演习，乡间人员接到命令，皆有序地赶到城里，进入指定的难民营，或投奔亲友。各城池进入战备状态。京城也是如此。顺天府尹熊明遇，亲自下基层，指导宛平、大兴两县衙门，在安抚百姓的同时，开始审核临时购物证。在战时，凭借临时购物证，按家庭人口定量，可以在皇店购买平价生活用品。有了这项措施，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安定下来，而身处高位的缙绅和巨商们则非常不满。这不仅影响他们生活，而且还影响他们做生意嫌钱。有皇店敞开供应，粮食等生活必须品，价格涨上去也很难卖掉，让大家白白失去一次发财机会，他们岂会没有怨言？但有先例在，有怨言也不敢当众讲，只能向官员施加压力。韩爌和钱龙锡等老派官员，随后请见监国亲王。朱由检不以为然地宣他们进来。“监国殿下，京城百万余人口，每日消耗物资无算，闭城一日，百姓困苦不堪啊。”听韩爌说得如此大义凛然，朱由检心里冷哼一声，淡淡道：“元辅，坚壁清野去岁就有演习，百姓已习以为常，哪来的困苦啊？”韩爌闻言一噎，急辩道：“监国殿下，去岁演习每次只有三天，这次却是二十一日，这能相提并论吗？”“元辅，秋后正是膘肥马壮，草原部落出来打草谷时，京城虽离边关远，但也要居安思危嘛。这次增加演习时间，正因如此。”对这位任性的监国，韩爌有些恼怒，责问道：“因封城，百姓失去营生，让他们入冬后如何过日子啊？”“京城需要加强城防，京卫军会雇佣百姓干活。”无论韩爌指责什么，朱由检都有合理解释。钱龙锡突然问道：“监国殿下，北直隶全面实行坚壁清野，那山西呢？”“钱阁老，待北直隶演习结束后，就轮到山西了。”建奴入侵的是北直隶，朱由检当然不会折腾山西，用语言敷衍钱龙锡。“监国殿下，坚壁清野不是不重要，可如此长时间演习，劳民伤财啊。”对钱龙锡这副忧国忧民模样，朱由检心中很是反感，这些老派官员关心的是缙绅和权贵的利益，何时把百姓放在心上过？“钱阁老放心，坚壁清野演习，给百姓带去的不便，监国亲王府会适当进行补偿，孤也会向陛下申请拔款。”钱龙锡还要劝谏，郭允厚满脸笑容地闯了进来，朝上座的监国信王行礼道：“监国殿下，财政部发来公文，说为了支持北直隶坚壁清野，拨款百万银币和百万石米粮。臣已派财政司前往财政部接洽此事。”前日乾清宫开作战会议时，毕自严已向朱由检通报过此事，并商定等有官员前来劝谏再发公文。朱由检心中暗自得意，朝钱龙锡扬扬下巴，道：“钱阁老，孤早说过，陛下对百姓的困难不会不管不顾的。”堵上韩爌和钱龙锡的嘴，他继续道：“对这次坚壁清野演习，孤非常重视，诸卿切不可有反对之言，不然误导了百姓，孤也不得不按律惩处。”心有不忿，韩爌和钱龙锡等也只得起身告退。老抠郭允厚笑嘻嘻地走了，朱由检吩咐杜勋：“王德化不在京，京城的坚壁清野事务，你担起来。”杜勋大喜，这是要被重用的先兆，急忙躬身谢道：“谢监国殿下。”朱由检摆摆手，让他去顺天府蹲点，随后又吩咐张彝宪：“京城的风吹草动，孤要随时知道，你盯着点。”“是，监国殿下。”张彝宪也很高兴，温体仁率政务院一半官员南下，迁都南京的消息已传开，他们这些信王身边的内侍，很快会得到重用。韩爌等劝谏无果，困于京城的范三拔急死了。他从盛京回来，安排好京中生意，然后就要出城，准备接应大金铁骑入关。可不幸的是，马车刚到城门口，京城坚壁清野的命令下达，城门只能进不能出。不管他如何解释自己是商人，还是想塞银子，守城的京卫军都不通融，将他们直接赶离城门。他只能联络相熟的缙绅，请他们向韩爌等施加压力，将演习时间降下来。二十一日过去，大金铁骑都要打到京城下，让他如何向大汗交待呢？细作网有范文程长随运作，并不会影响内应策应大金，可大金的战利品，有大半是要交由范家处置的。他这个当家的不在，双方如何接洽？“少爷，要不等晚上放出鸽子？”听了自己小跟班的话，范三拔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随后叹道：“希望父亲会跟着来，要不然……唉。”与范三拔一样，困于京城的其他晋商也很着急，他们急的是钱庄又被挤兑了。这次与前次不同，厂卫并未上门干预，财政部也没派人来安定人心。于是，大家找上范府，要范三拔拿对策。“诸位叔伯，京城封城二十一日，客户没了收入，来钱庄提银子也在情理之中，不必太过忧虑。”王登库对范三拔的敷衍非常不满：“贤侄啊，钱庄存银规模不到原先三成，收回来的借款都已不敢往外借了，长期下去，还经营什么钱庄啊？”“王叔父，那你让小侄怎么办？不筹银应付取银，会被客户告上顺天府的。到时，乾清宫那位出面干涉，那就不是钱庄还在不在的问题，而是我们晋商能否再在京城立足的问题。”对这些，大家并不是想不到，而是没办法。“大家抵押些财物筹银，先渡过这难关再说。温体仁已经南下，迁都南京应当成事实，等乾清宫那位走了，信王在京监国，到时或许有反转。”黄永发做着美梦，但其他人却没那么乐观。大明皇家商业银行已有消息透出，今后存款会有利息，这绝对是钱庄的噩梦。借款利率有了限制，存款还要支付利息，这利差少了一大截，这生意还怎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