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城下,观察完城防的皇太极,愣了半晌没说话,心情之沉重可想而知。固若金汤一词,已不足以形容蓟州城防之固。拿下这等军事重镇,除了脑袋有问题的外,没哪个军事主帅会做这等幻想,折损很多兵马却不得一果啊。遵化的城防,皇太极可是仔细观察,并细细思索过的。按遵化城两万军民计,大金要攻下遵化,没有五六万伤亡是拿不下的,并且其中八旗伤亡不会少于三千。而从多尔衮传来的迁安城防看,比遵化也差不了多少,基本是同一思路建出来的。莽古尔泰快马传来消息,说卢龙城防比遵化还要强,大军连夜到达,内应没反应,说明已经被左应选所化解,大军无果而返。回过神来,皇太极问范永斗:“范掌柜,蓟州内应联系上了吗?”自从多尔衮靠内应拿下迁安城,大家对范永斗客气多了,没这卖国晋商,要想拿下明国城池,绝对是千难万难。而范永斗却吓得匍匐在地,颤颤巍巍道:“禀大汗,蓟州城防守严密,奴才进不了,也没见城上传来联络信号。”皇太极眉头一皱,问道:“原来要怎么联络?”“禀大汗,按约定,只要有大金入关消息,内应就会在城南挂出三盏红灯笼。昨晚奴才伏在城南,快到天明都未见有讯号。奴才担心,内应已被明军控制。”皇太极转向范文程:“范先生,你对此这么看?”“大汗,蓟州总兵赵率教是员宿将,得知遵化被献城,定然会对蓟州城卫军采取措施。”话下意思很明白,内应即便没被发现,那也已被解除兵权。这与皇太极的判断相同。“范掌柜,剩下还有几处细作?”听到这话,范永斗都快要哭了,有蓟州先例在,其它城池肯定会依样画葫芦,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有内应也没用。“禀大汗,还有两处。”对这数量,皇太极重哼一声表示不满,都没让范永斗起身,吩咐范文程:“去城内劝降,顺便探探蓟州虚实。”死建奴,老子定会将你的虚实告诉赵率教。范文程应声,策马来到蓟州城下。作为乾圣重臣,又是三大军团指挥官之一的孙传庭,自然是知道范文程的。吩咐赵率教盯牢建奴,而后让人用吊篮拉上范文程,送到城门楼内。孙传庭不是祖大寿,没得他许可,其他人不敢跟着进来。“范先生请坐。”见一文官而不是赵率教与自己接触,范文程有些懵逼,坐下后便拱手道:“不知大人……”“本官孙传庭。”“原来是孙大人,久仰,久仰。”眼前这位可是用兵如神,被建奴称为大明第一统帅的,范文程甚为恭敬。孙传庭摆摆手,皱着眉道:“范先生,遵化可有生存者?”锦衣卫传来的情报,是在城外观察得到的,城内情况至今未明。“孙大人,遵化城已为一白地,建奴只派人在城墙上观察,并未入城搜索,难以确定有无生还者。”范文程神情也很悲伤,现在皇太极一意孤行,想劝也没机会劝,更别说劝也劝不住。“迁安城也好不到哪里,青壮皆被建奴所抓,钱粮又全被搜刮,剩下的妇孺老弱让他们如何活命啊?”孙传庭神情寥寥。不屠城本是范文程所献之策,但没想到皇太极做得这么彻底,想了想,他突然惊道:“孙大人,建奴入关重在速度,抓捕迁安青壮,肯定会用来攻打蓟州城,从而震动京城,逼迫朝廷下旨勤王。”“区区三十余万建奴,也需下旨勤王吗?”抓捕青壮目的是什么,孙传庭岂会不知道,而逼迫朝廷更是个笑话。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范文程笑而不问,随后通报遵化军情:“孙大人,建奴在遵化折损超一千五百,蒙古人折损三千有余,主要是巷战造成的。”孙传庭叹道:“逆境之下,遵化军民有此战果,确实难得。”随即一脸坚毅道:“这个仇,本官定会为他们报的!”“范先生,建奴佯攻蓟州,早为参谋部所料。接下去,不知他们将往何处去?”范文程苦笑道:“为了封锁情报,皇太极对汉官汉将防范甚严,真实去处只能靠猜。”“噢,猜到去哪了吗?”孙传庭对这个同龄人,非常感兴趣,陛下可是说过,范文程不反正就要除掉,可见其对建奴之重要。“一攻徐氏庄园取炼钢之艺,二攻天津卫城取粮。”这两个战略目标,参谋部自然是看得出来,孙传庭点点头,并未置评。“孙大人,在去徐氏庄园之前,下官估计建奴会去京城。”听到这里,孙传庭方有些动容,问道:“以范先生之见,建奴会攻京城吗?”“攻肯定是要攻一下的。不然,兵临城下就没意义了。”范文程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不过,攻京城是虚,偷袭徐氏庄园是真。”孙传庭不屑道:“又是攻遵化偷袭迁安之策?徐氏庄园可不是迁安,没内应只能强攻,他皇太极有这好牙口吗?”“孙大人,对徐氏庄园,建奴咬碎牙也要拿下,不然被大明拉开武器代差,建奴还有生存希望吗?”“有陛下在,建奴本就无生存希望。再不懂兵略之人,也能想到徐氏庄园是建奴必攻,要是皇太极仍要找死的话,那大明就成全他。”说到这里,孙传庭轻松地笑道:“就怕他不攻徐氏庄园,那样就很难咬住建奴,围歼或许会成空想。”范文程暗暗心惊,他想到重创,却没想到围歼,因为建奴铁骑的实力仍超群,单靠装备和意志还不行。“孙大人,那下官如何回复皇太极?”孙传庭想了想道:“告诉皇太极,想想在宁远的教训。”范文程不解,孙传庭解释道:“火枪。”“好,好,”范文程恍然大悟,“只要在蓟州讨不到好,震动京城的梦想必然破灭。皇太极要是撂不下面子,不知会否猛攻?”孙传庭却笑道:“他舍得真奴,本官却不敢暴露实力,不然他逃出长城怎么办?”“哈哈哈……”两人开怀大笑,那些局外人不知,大明不是怕建奴入关,而是怕他被吓回老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