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灾情如火

洪水可怕，久旱之后的洪水更可怕。雨水在地表的冲刷，不但带来更大水量，而且还容易发生地质灾害。灾情如火！两日后，在一千卫队的护卫下，孙承宗和袁可立率先赶到济南。站在大汶河堤坝上，望着滚滚洪水，以及偶尔飘下来的牲畜死尸，两人心情异常沉重。这还是大汶河上游，水位已基本与堤坝持平，水流不断冲刷新垒的堤坝，增高的堤坝看上去随时有冲垮的可能。上游都如此，那下游呢？不用想也知情势更危急。山东有十大水系，大大小小河流六千多条，遽然间洪水猛涨，整个省都要受大灾。“别山，其它水系情况也如此吗？”别山是山东巡抚张同敞的字，他是张居正曾孙，张居正彻底平反后被授予襄国公，就由他承爵。他骨子里就有曾祖父锐意改革的风范，多次被破格提拔，到位济南后更是干劲冲天。谁知，一场无情的洪水……张同敞心情沉重地回答：“孙老大人，整个山东都处于连绵大雨中，没哪处能幸免。”“新修的水利工程如何？”“洪水来得太快太猛，新修的水利工程受破坏严重，甚至有不少直接冲垮的。十大河流中决堤的地段不少，幸亏有抚标参与抗洪救灾，决堤目前基本被堵上，但决堤造成的人员和物资损失巨大。”张同敞禀报完，叹息道：“这雨要是再下下去，恐怕很多堤坝都顶不住，整个山东都会陷入一片汪洋中。到那时，我又如何有颜面见陛下啊。”“别山，别如此灰心，陛下乃圣明之君，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置官员。”袁可立安慰一句，随后吩咐道：“你即刻下紧急公文，要求地方衙门先救人，再抢运物资。”“是，袁老大人。”张同敞告退后，孙承宗道：“礼卿，雨不停，救灾物资也无法运送啊。”袁可立抬眼看下天空，道：“这雨一下就半个多月，总会有停的时候。道路泥泞，车马难行，但哪怕是人扛人背，多少能运送一些的。”“停是会有停时，可洪灾年份，这雨不会这么快停的。”孙承宗叹息道。袁可立点点头，挥手道：“我们回城吧，赶紧上奏给陛下，山东夏收估计颗粒无收，抢种也不会如意，今年粮食大歉收已成定局，需急增三百万石粮食，以应付当前危情。至于接下去如何，估计得给予山东移民的名额，不然山东会更难。”对此，孙承宗表示认同，随后说：“礼卿，你看渤海舰队的零元购粮食全留下，能否应付得过去？”“河南流出千万余难民，北方粮食需求大降。如今，山东大水灾，渤海舰队零元购所获粮食，相信陛下定会留在山东救灾的。但整个山东受灾，人不往迁移，单靠朝廷赈济，困难不是一般大。以陛下的睿智，应当会采取移民之策，以减轻山东的负担。”袁可立分析完，也叹息道：“山东建设如此之多水利工程，原本是为了抗旱，想不到现在倒成了抗洪的设施。唉，要不是新增如此之多的水利工程，这场大洪灾真是无法想象。”“陛下圣明，兴建水利工程，一能让百姓多口饭吃，二能减轻自然灾害的影响。”孙承宗称颂完，边走边担忧道：“礼卿，留在江北的难民不下七百万，现在又是雨季，他们做不了工程，南直隶的负担不是一般大啊。”看看穿着蓑衣抗洪救险的百姓们，还有那些挽着衣袖赤着脚，来回奔波的官吏们，袁可立叹道：“江北雨季现在还算正常，他们或许吃不上热饭，但总能有个安稳觉睡，不用担心什么时候洪水冲到自己跟前。”现在是农历四月底，离往常的雨季结束尚一月有余，对这些大明中枢的重臣来说，苦苦煎熬已不算什么。最担心的是，哪天起床又听到哪里发洪水的消息。大明形势向好，但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关键还有个一心向民的皇帝，物资损失他可以接受，但人员伤亡却会令他心煎。回到山东抗洪救灾总指挥部，看到的是四处忙碌的官吏，他们不再得过且过过日子，而是真心为民做事。这点令袁可立和孙承宗非常满意。这才是新政官员应有的风采！看到迎过来的张同敞，孙承宗道：“别山，表现突出的可火线升职，其他的在灾后论功行赏。”“是，孙老大人。”袁可立补充道：“待局势稳下来，监国亲王会在山西实施新政，山东这次抗洪救险表现好的，可往那边安排。”“是，袁老大人。”张同敞非常高兴，升迁的承诺固然可喜，可有新地方安排才更令人踏实。“别山，现在人员伤亡如何？”听了孙承宗的问询，张同敞神色便暗淡下来，哽咽着回道：“老大人，最新的统计，人员伤亡高达六万，其中死亡的已达六千三百十六人。另外，失踪人员已超三万，这些人生还的可能性不是太大。”这个时代，除了侥幸者，在洪灾中失踪的人，基本可列入死亡名单。无论是被自然灾害埋入地下，还是被洪水冲走，连尸体都很难找回。实际上，埋得浅的基本被挖出，埋得深的也没有必要再挖。还有那些被冲入河流的，现在条件有限，再加人手不足，也不会安排去打捞。对此，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礼卿，我们三人联名上奏，请求陛下加大对山东的援助。”“行。”跟着，张同敞一脸难为情道：“两位老大人，能否从南直隶调难民青壮来，参与抗洪救灾？”能调拨出的军队数量有限。一万卫队不能用于救灾，山东抚标只有一万，即将到来的京卫军有三万，对于整个省受灾的山东来说，可谓杯水车薪。现在是抗洪，灾后又要重建，这人手实在是不足。孙承宗与袁可立对视一眼，皆点头表示同意。南直隶难民基本无事可做，要是能组织青壮前来，抗洪救灾或许已来不及，但能极大加快灾后清理工作，也能扩大夏季抢种规模。无论对难民还是对山东救灾，皆是件大好事。他俩相信陛下一定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