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言必信

谈判投降？孙传庭满脑门问号，这个倭寇是脑袋搭牢了吗？内人心动**，外又无援兵，谁给他胆来与明军谈判的？不过，他还是淡淡地问道：“平户城守得住吗？”“守不住。”松浦重信同样很淡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孙传庭瞬间明白了，症结在于财物，这小子是想拿平户城的财物要挟明军，破城后要焚城。到手的财物被焚，自然不是他所能接受的。但堂堂大明重臣被人要挟，他也是极为不喜，瞥一眼柳川调兴，看得出这家伙很担心，生怕松浦家族来跟自己分权。孙传庭很快有了定计，于是问道：“有什么条件？”“财物可以交给明军，但松浦家族必须保全。”松浦重信非常光棍，倒令孙传庭对其刮目相看，但也不会全部答应他的条件：“保留你一脉，但必须交出所有财物。”这本是松浦重信的底线，他心里已接受，便追问道：“不知大人如何安置小人一脉？”这一追问，柳川调兴也紧张起来。孙传庭依然淡淡道：“在长崎边上择一小岛，供你一家居住。”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至于你想去哪，本督也不会干涉。”这显示出大明重臣的风范，同时也向松浦重信表明，大明并不怕你来报仇。至于柳川调兴会怎么做，那就不是孙传庭的事情，自然有锦衣卫会向其暗示，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谢大人。”松浦重信略略松了口气，又加一道保险，“大人，不知可否下一公文，让小人也好取信于他人？”“没问题。”孙传庭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正直，那是对大明的正直，跟倭寇没有关系。“谢大人。”大喜之下，松浦重信跪拜，重重施了一礼。孙传庭不置可否地问：“松浦重信，要多长时间解决城内的问题？”“回大人，明晚开始行动，后天献城。”来之前，松浦重信也是有准备的，知道明军接下去要进兵江户，不会在平户浪费太多时间。“那好，你回去做事，本督等你好消息。”“是，大人。”柳川调兴送其出营后，便急急返回中军大帐，进言道：“总督大人，松浦家族祖上是倭寇，多次侵害大明和朝鲜，不可轻信啊。”孙传庭笑道：“柳川调兴，本督乃大明重臣，言必信。至于你们之间有何恩怨，那是你的事，与本督无关。对了，你也别东想西想的，要把精力放在战事上，缴获越多，大家赏银越多，别寒了属下之心。”“是，总督大人。”柳川调兴明白了，心中大喜地行礼告退。松浦重信回到藩主府，将公文示于松浦隆信，说：“父亲，先保全一脉，今后再想办法报仇。”看完公文，又听了谈判的过程，松浦隆信顿时很后悔，自己只知道要焚藩主府，却忘记对明军来说，财物才是重中之重。很显然，明军要惩罚德川幕府，那也是冲财物而来的，至于倭国这块贫瘠之地，他们压根就不感兴趣。瞧了眼自己长子，看到他眼神中那份决绝，松浦隆信知道自己没有翻牌机会，府中那些闪烁着异样眼神的人，或许就是这逆子的人，或者已被逆子收买。“罢罢罢，能够保全一脉，对松浦家族来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不该再索求什么，免得明军反悔。”死心的松浦隆信，显示出大将风度。而松浦重信却没马上离去，问道：“父亲，听说幼弟不见了，不知他去了何处？”“你……”松浦隆信顿时气极，手指着长子，一时说不下去。而松浦重信却胸有成竹道：“父亲，哪怕柳川调兴没投靠大明，松浦家族有多少人，郑芝龙终归是知道的吧。您说，他要是向明军将领禀报，我松浦家族能否再留一脉？”松浦隆信一时语噎，但仍嘴硬道：“这是我做的事，与你无关。”“您确定明军不会因此迁怒于孩儿，致使松浦家族一脉断绝？”松浦隆信被反问得一时哑言，愣了一会，问道：“重信，你确信明军会放过你？”“明军肯定会放过我，可柳川调兴不会，父亲。”点了点头，松浦隆信欣慰道：“看来，你还没完全糊涂。”“孩儿自然是不会糊涂的。”松浦重信比他父亲更自信，“明军离开后，柳川调兴才会动手，而我定会在他动手前离开的。”松浦隆信皱着眉头想了想，疑问道：“你是说明军不会看管你？”“父亲，明军有自己的尊严，说任孩儿自由，那一定会让孩儿自由。要害死孩儿的，必然是柳川调兴，他要以此向大明效忠。”“可没海船，你又能如何离开小岛呢？”松浦隆信仍然没想明白。松浦重信笑道：“父亲，孩儿喜爱在海中游泳，被流放的小岛又离长崎不远，浮海而归相信不是问题。”“那又如何逃到外藩呢？”“父亲，如同攻打平户城一样，柳川调兴的人肯定是攻打江户的炮灰，他一击不中，也没时间再管孩儿的事。凭着孩儿对平户藩的熟悉，只要躲上一段时日，一定能找到去外藩的办法。”对自己长子的自信，松浦隆信感到欣慰的同时，心里也有极大不安。他不相信，有柳川调兴在进谗言，明军会放过重信这个老牌倭寇的后人。要知道，百多年来，明人一直对倭寇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赶尽杀绝，又如何会放过罪魁祸首的松浦家族呢？不过，反正这跟自己没关系，于是便摆摆手让长子出去。松浦重信也松了口气，哪怕是要保全家族，可真要与自己父亲翻脸，肯定会被倭人所不耻，今后很能再进入贵族集团。至于那幼弟，他自然会留下，到时交给明军，以示自己的清白。在松浦隆信默许下，藩主府全部落入松浦重信控制之中，松浦家族的一些旁氏全部被归集到一块，与家老们软禁在一起。自然，倭女是要挑选出来的，免得被这些绝望之人给祸害了。他明白得很，明军不权要财物，还要倭女。办好此事，才有机会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