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水至清则无鱼

离酉时两刻钟左右，马车来到了破败小院附近的一个路口。陈昕这时让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带着添岁就下了车。“在这等我。”陈昕交代了车夫一句，随后便带着添岁走了。过了一会儿，陈昕就来到了破败小院的门口。“在这守着，跟上次一样，不要放别人进来，明白吗？”陈昕对添岁道。添岁不明白公子干嘛老往这个破地方钻，张嘴便想问问原因。但陈昕却不给添岁开口的机会，抢先一步道：“别问！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说完，陈昕就推门进了小院，回身关上了院门。院子里跟昨天来时一模一样，安安静静，无声无息。陈昕径直就走进了正屋，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自己在桌上的留字。陈昕来到桌前一看，发现自己留的字已经被人给擦去了，眼下只剩了一些散落的灰尘。“莫姑娘，你在吗？莫姑娘......”陈昕马上看向了屋内，低声呼喊起莫蓁蓁来。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陈昕一想大概是时间还早，莫蓁蓁还没来，于是坐到了桌旁，静静的等了起来。等着等着，陈昕就又有些犯困了，正当他有点打瞌睡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很轻的脚步声。陈昕闻声便想转头往后看，可就在头转到一半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宝剑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别动！”陈昕听得出来，这是莫蓁蓁的声音。“莫姑娘，你来了。”陈昕开心道。莫蓁蓁蹙眉将宝剑一顶，凶道：“你这狗贼，少跟我嬉皮笑脸。”陈昕马上收起了笑脸，道：“莫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上次我们不都好好的了吗？”“谁跟你好好的啦？上次要不是那个女人，我早要了你的命了！”莫蓁蓁依旧很凶。陈昕心平气和的道：“莫姑娘，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这样好不好，我替她向你先道个歉，这件事暂时缓一缓，我们先聊点正事，好吗？”莫蓁蓁没说话。陈昕只好道：“莫姑娘，这两天我打听到一些关于你兄长案子的情况，你难道不想听听吗？”“你打听到了什么？”莫蓁蓁的声音一下就急切了起来。陈昕道：“莫姑娘，你先把剑放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可以吗？”莫蓁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剑从陈昕的肩上挪开了。陈昕这才完全转过头来，可一看见莫蓁蓁便皱了皱眉，心想：奇怪，她的胸怎么好像缩水了？是角度的问题，还是我产生错觉了？“还看！”莫蓁蓁低喝一声的同时，左手手臂已经护在了胸前。陈昕很好奇，忍不住就问：“莫姑娘，你怎么.......”“闭嘴！再说我就割掉你舌头！”莫蓁蓁的脸这时已经有些发红了。陈昕无奈，只好收声不问了。其实莫蓁蓁胸围缩水是因为出来前她特意束了胸，目的就是为了防范陈昕这家伙不规矩的眼睛，可她没想到的是，就算束了胸也没用，这家伙还是照看不误。“莫姑娘，请坐。”陈昕客气道。莫蓁蓁表情厌恶的瞪了瞪陈昕，然后将宝剑入鞘，缓步走去了桌旁坐下。陈昕厚脸皮的笑了笑，道：“莫姑娘，我见过粮饷司的人了，关于你兄长的为人以及他在司里与同僚们的关系，我都详细的了解过了......这么说吧，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你兄长绝对是被人陷害的！”莫蓁蓁一听这话，脸色和情绪当即就有些激动：“是谁？是谁陷害我兄长的？”陈昕急忙安抚道：“莫姑娘，你先别激动，先冷静，听我慢慢跟你说......”莫蓁蓁这才压住情绪，听陈昕继续往下说。于是，陈昕先把莫仲信在司里得罪过顶头上司和很多同僚的事仔细说了一遍。莫蓁蓁听后立刻很不理解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兄长廉洁正直，从不营私舞弊、中饱私囊，到头来却反要遭到顶头上司和同僚们的排挤？”陈昕也觉得很不公平，摇了摇头叹声道：“莫姑娘，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朋，你兄长不愿跟那群人同流合污，这样的境界和魄力我是打心底里敬佩的......”陈昕稍作停顿，观察了一下莫蓁蓁的脸色，接着道：“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兄长的处事方式.......的确有一些欠妥了，否则的话，他应该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莫蓁蓁立刻气愤道：“我兄长没错！那些猪狗不如的贪官污吏，就应该把他们全抓起来砍头！可如今丢了性命的却是我兄长这样的廉洁正直之人，这是什么狗屁世道？这还有王法，有天理吗？”“莫姑娘，你冷静一下，我没说你兄长做错了，我说的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不妥，如果换个法子的话，我觉得结果是会完全不一样的！”陈昕道。莫蓁蓁怒视陈昕：“换个法子？换什么法子？难道只有和那些贪官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我兄长才能保住性命？”“不是的，莫姑娘，你听我说完啊......”陈昕将语速放缓了一点，非常耐心的道：“如果我是你兄长的话，我肯定不会在顶头上司找我谈话，劝我跟他们同流合污之后，转头立马去户部举报他，这个行为虽然是正义无比，但无疑也是把自己推到了危险的边缘啊......”“你想，一个小小的粮饷司主事，如果户部里面没人罩着他，他这么敢如此明目张胆？你兄长错就错在不该去户部举报顶头上司，要知道官场的水是很深的，谁不知道官官相护这句话呢？”“所以呢，如果想要扳倒贪官，我认为首先得懂得如何保护好自己，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有本钱去跟贪官们斗！如果人没了，那还有什么可谈的......”莫蓁蓁忽然问：“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陈昕道：“要我的话，我就会先跟顶头上司虚与委蛇，然后再慢慢的想法子徐徐图之，一面同贪官们斗智斗勇，一面找机会收集他们贪污受贿的犯罪证据，到最后再瞅准机会重拳出击，务必一击即中！”说到这，陈昕还做了一个有力的出拳动作，并问：“莫姑娘，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也许是觉得陈昕的这番话真的有些道理，莫蓁蓁没有出声，愤怒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同时陷入了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