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余回来之后,一直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手里还拿着一封奏疏,紫蔻不解地走上前来,问道:“殿下可是有心事?”李余把手中的奏疏递给紫蔻,说道:“你看看吧!”紫蔻把奏疏接过来,定睛细看。看罢,紫蔻慢慢把奏疏放下来,推到李余面前,问道:“这封奏疏,是出自镇国公之手吧?”“对。”紫蔻一笑,笃定说道:“镇国公一定对殿下说过,尽快建好三省六部,可以大大分担殿下的公务!”李余眼眸一闪,诧异地看向紫蔻。你该不会是躲在暗处偷听到了吧?见李余一脸的狐疑,紫蔻笑道:“其实,婢子一直很奇怪,今日杜尚书为何会突然给殿下塞过来这么多的奏疏,现在,婢子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杜尚书就是在给镇国公的这封奏疏铺路呢!”李余闻言,心头顿是一动。紫蔻乐呵呵地说道:“杜尚书先是把殿下搞的头晕脑胀,之后,镇国公再上交这么一份奏疏,倘若殿下贪图省事,批准了这封奏疏,那么,三省六部,将全都是镇国公的亲信,到那时,镇国公何止是权倾朝野啊,简直就是太上皇嘛!”说到这里,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抬起三根纤纤玉指,捂住自己的菱唇,可怜巴巴地看向李余,小声说道:“对不起,殿下,是婢子口不择言!”你就是故意的!李余白了她一眼,不过,不管紫蔻是不是故意的,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正当李余沉默不语,头脑飞转的时候,黄兆走进来,向李余拱手施礼,说道:“殿下!”“说!”“沈悠沈尚书求见!”得!又来了一位!李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沈尚书是不是也带了两个随从,都捧着厚厚一沓的奏疏?”黄兆一怔,摇头说道:“奴婢……奴婢没看到沈尚书的随从有带来奏疏啊!”李余耸了耸肩,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是!殿下!”黄兆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时间不长,沈悠跟着黄兆从外面走进来。见到李余,沈悠插手施礼,说道:“殿下!”李余看向沈悠,问道:“沈尚书有事?”沈悠沉吟片刻,说道:“臣,有事禀报!”“讲。”沈悠低垂着头,欲言又止。李余笑问道:“还有什么事,是沈尚书不能说的吗?”沈悠把心一横,扬起头来,对李余正色道:“殿下,臣以为,景国公不适合做中书令!”李余暗暗蹙眉,表情上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哦了一声,问道:“沈尚书为何这么说?”你可是陶源的亲信。现在陶源推荐景国公张元做中书令,而你却来到我这里,跟我说张元不适合。你这又是给我唱的哪一出?沈悠正色说道:“殿下,景国公乃能征惯战之武将,而中书省则事关国策,风牛马不相及,故,臣以为景国公不适合做中书令!”三省的职责。中书省负责制定国策,门下省负责审核国策,通过之后,再交由尚书省去执行。可以说,中书省就是制定国策的最高机构。作为中书省的最高长官中书令,能由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去担任吗?在沈悠看来,这件事就是胡闹,是把国家大事当成儿戏。李余看着沈悠,一时间,他也分辨不出沈悠说这番话,是出于真心实意,还是存心试探自己。他琢磨了一会,问道:“那么,沈尚书以为,由谁来担任中书令最为合适?”沈悠想都没想,立刻说道:“微臣斗胆,推举景昱景州牧!”他深吸口气,说道:“景州牧刚直不阿,且才高八斗,能力出众,任中书令之职,足以胜任!”李余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悠,过了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形,绕过桌案,走到沈悠近前,说道:“沈尚书!”“微臣在!”“你可知,景国公是镇国公推荐的中书令人选!”“微臣知道!”“你可知,镇国公与景州牧有夙怨!”“微臣知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推荐景州牧做中书令?”沈悠看向李余,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微臣是大周之臣子,而非镇国公之臣子!”他的这句话,着实是打动了李余。别看沈悠是被陶源请到秦州来的,但沈悠的为人,不失为国士。他点点头,感叹道:“沈尚书这句话说得好,有沈尚书这样的大臣,乃国之幸事!”沈悠身子一震,连忙躬身施礼,说道:“殿下折煞微臣!”接下来,李余又向沈悠了解一番吏部的情况,而后沈悠告辞离去。等沈悠走后,李余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对紫蔻说道:“看到了吧,陶公推荐的人当中,也有不徇私,只为公的人!”紫蔻笑了笑,说道:“殿下也不要把人想得太简单!”“哦?”“也许,这位沈尚书要比殿下心中所想,复杂得多!”“你何出此言?”“沈尚书来向殿下说这些,殿下又怎知,沈尚书不是在为他自己铺一条平步青云的路?”李余扬起眉毛。紫蔻继续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是做镇国公这个臣子的心腹好呢,还是做殿下这个主子的心腹好呢?”李余呆呆地看着紫蔻,过了半晌,他方摇头说道:“你这是阴谋论!你把人想得太复杂了!”“是殿下把人想得太简单了!以后,殿下的身边,只会出现更多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李余虽然没有称帝,但却在秦州组建了朝廷。这可是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权力。以后,前来投奔李余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但同样的,怀着各种鬼心思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李余与紫蔻对视片刻,他坐回到椅子上,轻轻叹口气,说道:“真是想不明白,大家都争着抢着做皇帝,可做皇帝到底有什么好?”身边全是风谲云诡,阴谋算计。紫蔻意味深长地说道:“当有人肯把心思花在殿下身上时,殿下应该感到庆幸,这说明殿下还有用,等到没人肯把心思花在殿下身上时,那才是最可悲的。”说明你就只是个废物。比如已故的刑王李亨,还有现在依旧活得默默无闻的郑王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