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对着孔有道摆了摆手。“问吧。”“若老爱卿所提出来的那些问题,能够帮着满朝文武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得更清晰的话。”“那么问问也无妨。”孔有道对着赵佶,深施一礼。随后便转头,一脸笑意的来到了高俅的身旁。“高太尉,你刚才说的种种,也仅仅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不知可有其他人员相佐证呢?”听完此话的高俅,随后便一脸厌恶地瞥了孔有道一眼。“孔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那几位天生反骨的将领,此时已经全然投靠了水泊梁山。”“我又如何能从他们那里,要到佐证?”孔有道缓缓点了点头。“哦,既然你拿不出佐证的话,那也就说明了刚才你所说的那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了?”“这可信度,难免就要大打折扣了。”凡是与那孔有道同朝为官的这些官员们,几乎每一个人,都了解这老头的脾性。那绝对是一个,只要让他逮准机会,就绝对会刨根问底的主。在每次说话之前,他总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俯视他所攻讦的每一个人。他的这种说话态度与风格,不仅满朝文武没几个喜欢的。就连坐在龙椅之上的赵佶,有很多时候也对他甚为不满。按理来说,像他这么一个官阶不高、脾气不好、还极其爱认死理的家伙。平日里得罪的人,必然不少。恐怕朝堂之中,早就有不少人想对他除之而后快了。但现实情况,却真就不能以常理而度之。一者,这个孔老头,在天下文士当中的威望极高。无论是他的书画大作,还是他在诗词方面的造诣,都相当之高。所以,若是朝堂之上有人想动他的话,就不得不考虑他在文人士子当中的影响力。至于第二个原因嘛。则是孔有道在赵佶很小的时候,曾经做过他数年诗词歌赋方面的老师。虽然平时这老头,也不会以帝师的身份自居。但他们二人之间,毕竟有那么一层关系联系着。所以赵佶,即便为了堵上天下文人之士的悠悠之口,他也必须要力保这个孔老头,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正因为上面的种种原因,所以这个孔有道,才会在与童贯、高俅等人物对线的时候,一点都不发憷。高俅对于孔有道的主动找茬,虽然心中也无奈的很,但为了能将这一身的罪责尽快甩出去,他便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孔有道的话茬。“既然孔大人觉得,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可信度存疑。”“那就请你来说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呗。”“哼,区区一个只知道在府衙之内,写写穷酸诗文的垂暮老酸儒而已。”“又怎晓得那些军机大事?”高俅的这番挖苦,顿时就让满脸淡然的孔有道,涨红了脸颊。与此同时,他下巴上花白一片的胡子,也在微微颤抖着。“虽然那战场之事,老朽不甚清楚。”“但我也可以去问那些,从战场之上潜逃回来的兵士啊?”孔有道说着说着,脸上的缕缕怒气,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先是无比得意地,瞥了面色多变的高俅一眼。随后又脸含笑意地,扫视了站在金銮殿内的众多同僚们。“可能诸位同僚们还不知道吧,我从那兵士口中得闻得消息,与高太尉刚才跟官家汇报的,竟然截然相反。”孔有道顿了顿,还待再说之时,那高俅便当先接上了话茬。“区区一个大头兵而已,身份卑贱,见识浅薄。”“凭什么他的话可信?本太尉的话,就不可信呢?”听闻这话的孔有道,咧嘴笑了好一会儿。可他的笑容映在高俅眼中的时候,却把他瞧得,心中如冷风吹过一般,凉飕飕的。“孔大人,若你心中有话便不妨直说出来,故弄什么玄虚?”孔有道脸上的笑容渐止。“太尉大人所言甚是。”“区区一名兵士的话语,确实不足为信。”“但若是十数个、数十个,乃至近百个兵士的话呢?”“若这些兵士的说辞,不仅全都一致,而且还与太尉大人刚刚所说的那些,截然不同呢?”“那这,又说明了什么呢?”“难道那些兵士说的,全都是假话吗?”“就你太尉大人说的,是真话?”高俅心中一惊,随即便猛地向着坐在龙椅之上的赵佶,瞥去了一眼。而此时,恰巧就与赵佶投射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顿时就让他的心中,猛然一凛。而此时高俅的惊慌失措,也被一直注视着他的孔有道,看在了眼里。不禁心中,都乐开花了。其实在孔有道的心中,一直都瞧不上那个出身卑贱、胸无点墨、极擅溜须拍马的高俅。甚至还在心中极度偏激的认为,他们大宋朝,军力日渐衰弱、财政日渐拮据。就是和这些只知道钻营投机的无能之臣,有着直接关系。若他仅靠一己之力,就能将那些只知道钻营投机、溜须拍马的奸佞之臣,从朝堂之中彻底清除的话。那么无论本朝还是后世,他的功绩,都会标榜千秋的。而这个孔有道,也正是为了这些所谓的心中大义,才会在这件事上,横插一杠子的。此时,他见那个刚刚还振振有词的高俅,脸上终于现出了恐惧之色。他就知道,这一棒子,算是打中了那个奸佞之臣的要害之处。只要他再继续施加一把力,那么将高俅这种人物,从朝堂之中清理出去,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牢牢占据了上风的孔有道,这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更浓了。他先是绕着面色急变的高俅,转了几圈。随后又向着坐在龙椅之上的赵佶,拱了拱手。“启禀官家,经过微臣这几日来的走访与调查,算是大致弄清楚了高太尉此次出兵,为什么会大败而回了。”“一者,便是由于太尉大人的轻敌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