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事,童贯与高俅二人,可是一点轻慢之意都不敢有的。因为他们二人,都已经从盛公公脸上的表情当中瞧出来了,这会儿的官家,必定暴怒以极。若他们二人胆敢去得晚了,那么距离大祸临头之日,估计也就不远了。待这二位朝中肱骨,穿上朝服、理顺好了鞋袜,匆忙赶去皇宫之后。那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可这会儿的赵佶,脸上的怒意,却仍跟盛公公离开之前一样。那副咬牙切齿的神态,不禁也把童贯、高俅看得暗自心惊。那高俅,本来还想再安抚赵佶一番的,可他心中的那些话还没等讲出口呢,便先犹豫了起来。而那童贯,就要比高俅简单直接多了,当即便对坐在上首的赵佶来了一句:“到底是哪伙反贼把官家惹的气愤?”“如此若让微臣见到了,微臣必将那伙反贼连根剿除,一个不留。”童贯的话音刚落,那赵佶便伸手在桌上猛的一抓。可这一抓,却让他抓了个空。直至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那封书信,已然被他撕碎了。于是这会儿,赵佶便只能用着尽量平和的情绪,对那高俅道了句:“刚才,便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书信,而在那书信之上,所言明的内容当真是大胆至极。”“说若我不按照他的说法去做,他便统帅数万大军攻破东京城,顺便还想夺了我的皇位。”“当真是,大胆至极,狂妄至极!”刚才的赵佶,本来还想将那封书信之上,所写的全部内容尽数对他的两个臣子道来呢。可在他说的时候,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毕竟被人戴绿帽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好显摆的。若让他对那两个下臣提及此事的话,那当真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他便在叙述刚才那件事的时候,刻意把这部分隐情略去了。听完这番话之后的童贯,不禁便把眉头一挑:“敢问官家,现可知那伙草寇恶徒的盘踞之地在哪里吗?”“在那信件之上,又可曾提及过?”童贯的话音刚落,赵佶便接上了话茬:“就在城东和城西不远处的两座大山之上。”“据那信中描述,其匪寇之数足有数万之众。”高俅咧嘴,干笑了两声:“现在,咱们既然已经知晓了那伙匪寇的盘踞之地,直接派天兵前去围剿不就可以了吗?”“端地是简单至极。”“管家,不用恼火也不必生气。”“只需官家予微臣数万兵马,不出半日,微臣便能将那伙嚣张至极的匪寇,尽数斩杀。”“并将那伙草寇的匪首,押到官家的面前,任凭官家惩处。”可那赵佶,却并不满意高俅的处理方式:“这伙恶贼罪大恶极,而在给我的那封书信之上,所用之词更是狂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若我不能亲自提领中军,将那伙匪寇尽数斩尽杀绝的话,那便难消我心头的这口恶气。”“同时我也想亲自见见那写信之人,到底是何等面目。”“若条件允许的话,我甚至都想亲手剐了他。”“这次,我准备亲提二十万大军,将距离城东、城西数里之外的两座大山重重围困起来,然后再一路搜将过去。”“势必要将那伙反贼连根拔起,不知二位爱卿,可愿与我同去?”这明摆着捞好处的活,又怎么可能少得了高俅呢?所以赵佶的话音刚落,他便赶忙接上了话茬:“微臣愿往,微臣愿往。”“微臣愿做官家麾下的一名先锋官,更愿亲手将那伙匪徒的贼首,押解到官家的面前,任凭官家发落。”赵佶对于高俅的这番言辞,还是非常满意的。可当他的目光,扫向站在高俅旁边的童贯之时,童贯却表现出了与那高俅,截然不同的反应。“启禀官家,微臣此次,不愿与官家同其去。”“非是微臣贪生怕死,只是微臣觉得,这件事情颇为蹊跷,还得仔细推敲才是。”那赵佶刚刚还以为,他在说完了刚才的那番话之后,他手下的两位臣子,必定会争先恐后的向他表忠心,进而你来我往的,抢那先锋官之职。可童贯的这番言语,却大大出乎了赵佶的意料。而待他细细询问之后方才知晓,原来那童贯的心中,竟然藏了另外的一番心思。“官家啊,微臣为官十数载,领兵打仗的次数至少也有十余次了。”“虽然在平日里,微臣所打仗的战绩着实不怎么样,但却也从那战场之上,习得了诸般用兵技巧。”“所以微臣以为,那伙草寇在对东京城用兵之前,之所以会先给官家来信一封,其目的,应该就是激将之法。”“就是为了让官家在盛怒之时,失去从容不迫的判断能力,进而让那伙反贼有了漏洞可钻。”“所以在微臣看来,官家此行不是不能去,若官家不去了,说不定那伙反贼还会来信一封,趁机讥讽官家胆小呢。”“同时,也可带着高太尉一起去,便于在那两个山头之间,展开联合行动。”“至于微臣呢,则在京城之内皇宫之中,采用虚实明暗之道。”“一伙人,保京城平安,而另外一伙人,则用来守护那‘钓鱼的鱼饵’。”“不知官家,对于微臣的这条建议,呈何种看法?”赵佶凝眉思索了小半刻之后,才冲着童贯微微点头颔首:“甚好甚好。”“那就依照童爱卿的谋划去办吧。”可童贯的这番话,却把站在他旁边的高俅弄得,云里雾里。啥?什么鱼饵鱼食的?今天的这番谋划,又与那钓鱼一事,有什么牵连吗?我咋没听明白呢?对于高俅投过来的那番略带询问的眼神,童贯则全当没看到。因为这事儿,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的这位同僚解释。同时,他也不敢轻易解释。毕竟这件事儿,可是关系到皇家的尊严呢。若他到时候,把那不该说的说出来了,那么坐在上首的赵佶,又怎么可能轻饶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