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舅娘且安心

“末将之前从未见过此女子，所以不知是哪家姑娘，但她生得……实在是美，应该是初到洛阳，不像是洛城中的富家小姐。”刘侍卫答道。“这洛城中，居然还有你刘兄弟……不认识的女子？”武懿宗眉头一挑，笑了一笑。“惭愧，惭愧……”“何来惭愧？刘兄弟那可是阅人无数，能得你一句赞美，想必定是个美人尤物，为兄还想……劳烦刘兄弟，替我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姑娘，必有重谢！”武懿宗一听有美人，就显得温柔了许多。“是！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将军若无别事，末将便先告辞了，若是被人知道，我们过从亲密，于大计不利啊……”刘侍卫再次行礼。“好，辛苦刘兄弟了！你先回去吧……”武懿宗起身相送。刘侍卫前脚刚走，武懿宗就火急火燎地，赶往内室：“丹娘，爷疼你来了……”真真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典范……武懿宗最后这话，听得狄翰林……有些作呕。见武懿宗回屋了，狄翰林使轻功从屋檐飞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武懿宗的宅子。…………………………是日子时二刻，宋宅。李正一等在窗边，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实在担心狄翰林的安危。片刻后，李正一听见窗户边有动静，立刻就开了窗。果然，是狄翰林。这一刻，李正一的心，才稍微踏实了些。“翰林，你没事吧？武懿宗那边……怎么样？”见狄翰林脸色不大好，李正一关切地问。“正一兄，我没事……我的轻功，那可不是吹的，整个洛阳，也难逢敌手……就是，刚才被武懿宗恶心到了……”狄翰林又坐在榻上。接着，他用了半盏茶时间，很小声地，把刚才在武懿宗府上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了李正一。“果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翰林，你确信听到武懿宗和画中那个刘侍卫，提及大计？还提到登基？”李正一心内窃喜，若如此，就意味着他的猜测，完全正确。“那还能有假？”狄翰林回道。“那这事儿，就太好办了……”李正一不禁感叹。“正一兄，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狄翰林见李正一神色轻松，因问道。“很简单，翰林，你现在回府去，明日一早，让狄相和陛下配合，演一出戏……陛下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既然给了我三日时间，应会全力配合的……然后，翰林，你明日再去武懿宗府上夜探，一定要……”狄翰林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听完李正一的计策后，狄翰林咧嘴一笑，侧着头，低声说道：“正一兄，以前竟没觉出，你如此厉害……”“以前咱们的日子，都是平平静静的，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危机，如何能看出一个人厉害与否？”李正一笑答。“也对哦……有道理！”狄翰林点了点头。“那正一兄，我就先走了，明日，若一切顺利，我大概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你……”说完，便走到窗边，掀起窗，看了看四周的动静。正要走，李正一却叫住狄翰林：“翰林，小心慎重，一切以保全自身为要！”听罢，狄翰林应声点头后，便跳窗离开了。接下来，又是一正一夜的等待……李正一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来，是担心狄翰林那边，会不会遇到什么新的麻烦。二来，他在思考，等这个危机解决了，在这个大唐……哦不，在这个大周，该何去何从。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却被这个世界的人，关心着，牵挂着。还有今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姑娘，她……又是谁？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她吗？李正一很惊讶，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经意间，想起那个骑着马、翩翩而来又潇洒而去的姑娘……可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想从此隐居山林，醉里论道，醒时折花，不问世事。可这一遭，他若救了三十六家名士，必然会得罪武懿宗，甚至会和武懿宗、以及他背后的武家人成仇。这些武家人，真的会放过自己吗？这朝堂纷争，又真的会……远离他吗？答案是未可知，也显而易见的。这滩浑水，从他穿越来的第一刻起，就注定要蹚了……这历史的车轮，多多少少，也会发生一些变化吧。想着想着，李正一渐渐入眠。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而且，他是被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李正一起身，走到门口，问侍卫道：“两位郎君，请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宋夫人上吊自尽……但被救下来了……现在昏迷不醒，陛下听说后，特派御医前来救治。”侍卫答道。“什么？舅娘……上吊自尽？”李正一先是惊讶，而后开始自责。昨日他忘记让狄翰林，悄悄到舅娘屋里，把外面的情形和他们的计划告诉舅娘，好让她放心一二。但转念一想，他和宋允复，是早就习惯了狄翰林的“爱走窗户”，可舅娘并非如此习惯。就算舅娘认识狄翰林，可事先不知情的话，看到有人从窗户，潜进屋里来，估计舅娘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叫。到时候引来侍卫，那岂不是害了狄翰林？所以，还是只有自己出马。李正一打开门，对门口两个侍卫软磨硬泡：“两位郎君，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出去，见我舅娘一面，就见一面……你们可以跟着我，我不会逃跑的……”“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毕竟宋夫人，是你的亲人。但说句真心话，李郎君，这个时候，你还是自己保命比较好……”其中一个侍卫，看起来老实憨厚，提醒李正一。“自己保命？”李正一反问道。“是啊，今日一早，宫里传来旨意，宋舍人，将会在两日后午时，和之前参与谋反之人，一同斩首示众，但流放名册里，我未见李郎君你的名字，想来，是陛下……惜才之故吧？”那侍卫缓缓答道。“惜才？”李正一瞪大双眼。“李郎君昨日在宫里，一诗成名……如今，整个洛阳城，都传为美谈呢……所以我才劝你，自己保命要紧！”侍卫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侍卫并不知，这一切，都如李正一所料。他心内窃喜，一切都在往预设的方向发展。可如今，舅娘突然上吊自尽。虽被救下，李正一仍很是担心。毕竟从小到大，舅娘待他，也如亲子。但看这眼下境地，毕竟是谋反罪名，谁也担待不起。再者，上官婉儿和舅娘交情颇深，想必……定会护舅娘周全。李正一也不打算为难侍卫们了。而是径直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五个字：舅娘且安心。然后，他把纸折成几叠，放入袖中。依旧是隐隐不安，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