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随行之人皆已离去,姚谨双从腰间取出一块坠子。递给李正一后,说道:“大哥,这坠子,是在巫马实的客栈里发现的,而且,就在门口的桌案上放着,很显眼的位置……也不知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正一淡然地,接过这坠子。而就在看到坠子的一刹那,他的脸色,就变了。可以说是,大惊失色。这块坠子,做工虽较为粗糙,但坠子上的纹饰,和李正一小时候的那块紫檀木坠子,一模一样!而那块紫檀木坠子,是李正一的父母亲手雕刻,然后送给李正一的,所以,他打小就把坠子带在身上,从不离身。直到八岁那年,他父母突然离世,这块坠子才被当时府上的丫鬟偷走。最后,这坠子,连同那丫鬟,都不知所踪了。李正一很震惊,拿起眼前这块坠子,又细看了一番。很显然,这并不是当年的那块紫檀木坠子。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刺客之所以仿制出这块坠子,定是见过他小时候的那块紫檀坠子,且对他,有几分了解。不然,这上面的纹饰,何以解释?再者,李正一的母亲宋瑶,当年亲手在坠子上,打了络子,如今手里这块坠子,竟也是完全一样的络子。不可能是巧合。可这个坠子,为何会出现在刺客的房中?又为何,要故意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难道……这个刺客,或是他背后的人,知晓李正一的父母,当年突然离世的真相?这样看来,不管是之前的“刺杀”,还是胭脂味、酒味、奶酥茶,抑或是刺客的眼疾,或许,都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刺客真正的目的,是指引李正一去查,然后,看到这个坠子。可,还是说不通。如果目的只是这个坠子,那直接派人,把这坠子给李正一,或是偷偷放到他屋里,不就行了,干嘛要兜圈子,先刺杀呢?李正一愣住了。过了许久,自言自语道:“这个刺客,有点意思……”听罢,狄翰林、姚谨双甚是疑惑,一脸不解地问道:“大哥,你盯着这坠子,看了这么久,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额……没什么,只是感觉,这坠子好生眼熟,在哪里见过,后来想了想,偏又没想起来,也罢,二弟,四弟,刺客之事,便查到这儿吧,你们今日实在辛苦,先回去休息吧……”李正一想着,事关原主父母,且这刺客,不辞辛劳、大费周章地,做这些安排和布置,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暂且先不告诉二弟、四弟比较好。“大哥,不查了吗?”“还有那个丹娘,回回都有她,咱们也不查了吗?”狄翰林、姚谨双问道。“丹娘,自是要查,不过,倒是不急。”李正一想着,有些事,可能需要和舅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嗯,那都听大哥的!”又是几句闲聊之后,二人便离开了。………………戌时一刻,宋宅后院书房。李正一不急不缓地踱步,时不时地,向回廊的来处张望。他知道,舅父下朝后,一般会先到书房。只是,今日这时辰,好似有些晚了。又过了一刻钟,宋璟才缓缓而归,见李正一等在门口,因问道:“正一,你在等我?”李正一走上前,行礼问道:“是的,舅父……今日宫中可有大事?”“何出此言?”宋璟继续往书房走,而且,看上去一脸疲惫。“往日无大事,舅父都会早归,而今日甚晚,想来必有大事。”李正一紧随其后,回道。“正一,把门关上……”宋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走进书房,脱下官服,换上常服后,坐在书案前。李正一关上门后,在书案前站定。“正一,你手臂上还有伤,过来坐吧!”宋璟的神情,稍稍有些缓和,接着问道:“找我,有何事?”“舅父,您……认识这个吗?”李正一坐在书案右侧,把刚才那个坠子,递给了宋璟。宋璟接过坠子,和李正一之前的表情一样,愣住了:“这个坠子,纹饰和络子,都是出自我阿姐之手,可这坠子,不是十几年前,就已经丢了吗?”“之前那个紫檀坠子,确实丢了……”“那……这个?”“这个坠子,只是高仿的!”“何为高仿?”“就是……仿照我那个坠子做的,而且做得特别像。”“何人为之?”“就是昨夜……那个刺客!”“刺客?”宋璟整个人都呆住了。“说来也怪,这个刺客,竟将此坠子,放于客栈住所的显眼之处,很明显,就是想让我看到。而这个坠子,又和我父母密切相关,所以,今日来,是想请舅父告诉我一些,当年父母之事……”李正一此次来找舅父的目的,就是想了解当年父母之事。“你们几个,已经查清了刺客?”宋璟的语气里,有几分欣慰。“是的,这刺客为巫马实,化装成西域商人,但此人,很神秘……我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或是,想要什么?”李正一叹了口气。“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罢,宋璟拍了拍李正一的右肩,又道:“也罢,我便把我知道的,都讲与你听……”原来,李正一的父亲,名叫李瑞成。是李世民第十四子李明的养子,虽无皇家血脉,但也算是,得恩于当时的曹王李明。二十三年前,李瑞成在邢州南和,第一次见到了李正一的母亲,也就是宋璟的长姐——宋瑶,便对她一见钟情。当时的宋璟,也才十一岁。只记得,没过多久,长姐就和李瑞成定亲,然后成亲了。又过了一年多。李瑞成的外翁(外公)因病去世。宋瑶就和李瑞成一起,回益州丁忧。而只有十三岁的宋璟,便和叔父一起,前往长安求学,准备科考。大概八个月后,宋璟就收到长姐的来信,说李正一出生在益州。一晃,又过去了四年……调露二年,十七岁的宋璟,高中进士,又要迎娶崔氏玉娇,宋瑶和李瑞成带着李正一,回了一趟长安,主持弟弟宋璟的婚事。可,这一次,就只住了两年不到,便又匆匆离开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