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可以在屋子的窗前,放一盆花,属下看到,自会前来!”路清言对这些,倒是熟门熟路。“好,就我屋里那盆兰花!对了,路兄,你帮我去查一个人……”李正一凑近后,对路清言耳语了几句。“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罢,路清言就转身一跃。很快,就消失在傍晚的迷蒙里。………………………戌时二刻。李正一总算是在夜禁之前,赶到了教坊司设在东面的云韵楼。这教坊司,只是官方青楼的一个总称。洛城云韵楼,也就相当于长安城“平康坊”中的一曲,算是整个洛阳城中,最高档次的风月之地了。想着很快就要逛青楼了,李正一有些小激动,甚至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嘛……只是,到了之后,他傻眼了。他印象中的青楼,至少应该是一座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的小阁楼,檐下有一排大红灯笼,把大门处照得恍如白昼,再映着灯光看匾额,匾额上应是“怡红院”这样的青楼名字。当然,还得要有丝竹歌舞、欢声笑语萦绕于耳,然后,鸨母会带着一群小娘子,在门口莺莺燕燕,露胳膊,露大腿,媚眼乱飞,一个个等着恩客点选……眼下,他印象中的这些景象,却是一样都没有。映入眼帘的,就是很多幢黑灰色屋顶、有着红色柱梁、土黄色墙面的房子,很是简单朴实,没有那么多浮华奢靡之状。进了云韵楼,才发现,云韵楼不止一栋楼,而是分成一户户宅院,宅院上的匾额也不是“宜春院”之类的名字,而是“XX家”为主。这个“XX家”,有可能是鸨母的名字,也可能是名妓之名。每处宅院,一般都只有三五个知名的歌姬、舞姬,且管理很严格,基本不会出现“十几个名妓聚在一处宅院”的场面。李正一愣住了。顿时后悔,当初在现代时,怎么不多了解一些风月文化,如今竟像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上哪个宅院,去找那个“眉心”姑娘。毕竟,云韵楼所辖,有数十个宅院,且都分属到“东曲、南曲、西曲、北曲、中曲”五个曲。一曲,就相当于如今的一个小区。无奈之下,李正一只得寻人问路。好在这里人来人往,不差人问。“这位郎君,在下初来,想请问眉心姑娘的院子,如何行去?”李正一找到一位看上去挺面善的小郎君,拱手问道。“南曲,从东第三家便是!”这位郎君开口就来,一看就是熟客。“多谢郎君,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否经常得见这个眉心姑娘?”李正一轻声问道。“何以见得?”这位郎君一笑,反问道。“没什么,只是见您对眉心姑娘的院子很熟悉,故而有此一问,若是郎君不便明言,在下就先告退了……”李正一怕万一此话触及他人忌讳,就适可而止、不再追问了。“倒也无妨……我和你讲啊,想见这个眉心姑娘一面,可不容易,十日才接客一次,还只卖艺不卖身……劝你别去了,北曲倒是有几个,姿色不错,要求还不高的!”这位郎君看上去有些蔫蔫的。“如此说来,见这眉心姑娘,价格不菲?”李正一试探着问道。“俗!眉心姑娘岂非俗物,她可是千金难买一笑……你懂吗?”这位郎君……倒还替眉心姑娘抱起不平来。“千金难买一笑?”李正一喃喃自语道。“这眉心姑娘,视金钱为无物,独独喜欢才子,你要是胸无点墨,诗文不通,就别去了,就连我这样的金榜士子,递上去的诗文,都石沉大海,别说你这种愣头青了……话说,你是头一回逛花街柳巷吧?”说罢,这位郎君冲李正一一笑,有种“过来人指点迷津”的感觉。“多谢郎君指教,在下确实是头一回逛这青楼,让您见笑了!”李正一尴尬一笑,拱手告辞。心里却是一阵窃喜。这个眉心姑娘,若是个“爱财”的,此时此刻,还不知该怎么办,可她却是个“爱才”的,这反倒是好办了!而且,还是“卖艺不卖身”的,正好省去了一些其他的烦忧事。不多会,李正一便到了眉心姑娘所住的小院,还未进院,就见院门上的匾额上有三个大字:眉心苑。果然是头牌,整个小宅院,都是用眉心姑娘的名字来命名的。李正一有几分期待,这是何等的姿色。此时,一个粉红衣袍的小丫头走了过来,引李正一往里走。进了小院,才知这也是个三进三出的套院,布局有些像四合院,不过是回字形的四合院,穿厅过院,一路都是花卉、草植,或是怪石盆池,皆左右对设,深有雅趣。没有莺莺燕燕、人声喧哗。只有安静。又走了数十步,临近大堂时,才隐隐传来了一些嘈杂之声。走进大堂,才发现,席间已经座无虚席了,只得勉强找到一处极偏的座位,入席坐定。放眼看去,有好多熟悉的面孔。都是那日灯会猜谜,李正一在洛水河边,遇到的金榜士子们,想必再过一些时日,他们就要受命到各地赴任,所以想在赴任前,来此温柔乡,寻寻欢作作乐,全当是消遣消遣。真是……天助我也!李正一看到这些熟悉的脸孔,有些兴奋。约莫过了一刻钟。席间开始热闹起来。奏乐的奏乐,伴舞的伴舞,酒菜也都上席,一片觥筹交错之景象。李正一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这便是“饮花酒”。酒过三巡……一个女子,扭着腰臀、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看上去年近四十,却仍是风韵犹存、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看样子,应该就是这宅院的鸨母,也就是那时候的“假母”。假母,就是负责教导、**歌姬舞姬的,她们多半也是出身青楼,估计年少时,也是有过“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这般难忘经历的名妓。“我说,郑秋娘,你这院里的眉心小娘子,到底何时才出来,不是说十日接一次客吗?我可是连着十日都来的,如此不给面子,难道是存心欺客,把我们当猴耍呢?”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站起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