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儿?是那个死后被追封为“孝敬皇帝”的武则天长子——李弘吗?武则天这两句话,给李正一的震惊,真的不止一点点。“陛下,晚生不明白……”李正一小心翼翼地回了句。“这些事,你自是不明白的,恐怕就连你的养父母……李瑞成和宋瑶,也都毫不知情罢?”武则天叹了口气,说道。“养父母?”李正一怔住了。他之前猜测,原主的父亲李瑞成,或许是前曹王李明的亲生子,而他,则应该是李明的亲孙。也算皇家一脉。可武则天此话,彻底推翻了李正一的猜测,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原主的父母,竟不是亲的,而是养父母……“是,此事说来话长,但正一,你识得这坠子,知晓其寓意,且武三思寿宴那日,朕曾亲见你后背,有与这个一模一样的印记,那就是没错的!”武则天手里,拿着一本书卷。说罢,她让上官婉儿,把手中书卷递给李正一。接过来一看,此卷乃是后世所称的《皇帝起居注》。上面清晰地记载了二十二年前,也就是上元二年的一桩旧事——皇帝李治与太子李弘,亲赴河北,视察兵器铸造事宜。上元二年,即公元675年。也就是,李正一出生前一年。可这《皇帝起居注》,不是应该封存起来,不能随意查阅的吗?李正一正兀自愣神。却听得武则天娓娓道来:“上元二年,三月末,弘儿随他父皇前往河北,查探兵器铸造一事,曾在邢州南和郡聂家小住一月,正是这一小住,聂家次女聂语谨……便怀上了弘儿的亲生骨肉!”“聂家?”李正一满脸疑云。他记得,宋家祖籍便是河北邢州南和,可却从未曾听过聂家。“正一,你母亲便是聂语谨!”武则天表情严肃,直言而出。李正一两眼凝滞,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愣着。他需要片刻时间,来消化。如果说,聂语谨怀上的,是李弘的骨肉,加之武则天所言,李正一的母亲是聂语谨,那么,李正一不就是李治和武则天的……皇孙?而且,按年龄算,还是皇长孙?可史书上,明明记载着,太子李弘无后而终,逝于上元二年,年仅二十三岁,那李弘的这个儿子,是私生子?按时间算,还应该是遗腹子。不科学啊……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穿了个假的唐朝,许多事情都和史实不符合。不过,转念一想,人都能穿越,这些事,又何需追溯科学性呢?李正一尝试着接受。沉思半晌,他抬头问道:“陛下,诚如您所言,那我……应是您的孙儿?”“是!朕派婉儿去查探过,当年在河北邢州,你母亲和宋瑶,确实相交甚笃,完全有可能,把你托付给宋瑶……只是后来,你们一家去了益州,杳无音信,便无从查起,直到前不久,朕重见了这坠子,才又查到了益州的一家当铺……好在,朕总算是寻到你了!”武则天有些激动,感慨万端。而李正一却想起一事,因问道:“那我母亲……她还在吗?”“你母亲生下你后,就撒手人寰,不然,你何至于匿迹草泽,流落民间……这些年,朕一直在暗中寻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就在这洛城之中,而且还就在朕的身边……”回忆起往事,武则天有些唏嘘。而李正一关心的,却有所不同:“那我母亲,是怎么死的?”“难产而死……”武则天背过身去,嗟叹不已。一旁的上官婉儿,眼神也有些躲闪不明,说不上来的奇怪。李正一知道,是时候打住了,不然万一碰触皇家忌讳,就麻烦了。于是,他决定问点轻松的:“陛下,晚生很好奇,母亲曾留下的这句‘寸土之竹’是为何意?”“这是一个字谜……”说罢,武则天示意上官婉儿,替她斟了一壶酒,略带忧伤地说道。“字谜?”李正一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是等字?”“对,就是一个等字,这也是当年,弘儿要对你母亲说的话!”武则天点了点头,叹惋道:“谁曾想,弘儿从邢州回来,不到一月,便离朕而去……后来,还是先帝在弘儿的遗物中,发现了他写给你母亲的信,而后,先帝特地去聂家看过,刚出生的你,后背腰间就有一个月牙状的印记……”“我后背有印记?”在李正一的原主记忆里,好像还没人告诉过他,背上有印记。“武三思寿宴那日,朕和婉儿都曾亲见,也正是如此,才敢肯定,正一,你就是弘儿的孩子,是朕流落民间的亲皇孙!”武则天喝了一口酒。言语间,有些激动。“那晚生,斗胆问一句,陛下您今日,让郡主上殿,设法替我解围,难道就是因为我是您的……皇孙?”李正一仍是难以置信。“并不全是!”武则天抿了一口酒,又说道:“一来,你是朕的亲皇孙,这些年流落在外,好不容易寻到你,就算是为弘儿,朕也要护你周全;二来,朕知你昨日为何要打薛曜!”“陛下,早就猜到了?”李正一也没有太多惊讶,毕竟武则天的心思深,谁都知道。“你就是想借此机会,来推掉和传宁的婚事,对吗?”武则天温和地问道。“回陛下,是的!”李正一也不藏着掖着。既然武则天早已知晓,何不将此事摊开,放到明面上问个清楚?武则天见李正一已然坦率承认,满脸欣慰,笑着说道:“朕,很欣赏你的坦诚!这一点,你和弘儿,甚是相像……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愿娶传宁,在朕看来,传宁这孩子,温柔体贴,大方端秀,且为了救你,甘愿赌上名节,可见对你甚是真心……将来,绝对是你的贤内助!”“回陛下,晚生不敢妄议郡主!”李正一拱手回道。心里却怯怯地想,这郡主哪里是为了救他,甘愿赌上自己的名节……分明就是对“要嫁给李正一”这件事笃定万分,才会出此下策。一边是子虚乌有的“薛曜轻薄”事件,一边是让李正一承她的情。孰重孰轻?想来,郡主她自己心里有杆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