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在武则天称帝后。虽然主动提出更名武轮,但终究还是李氏一脉,不是真正的武姓。如果易少棠是真的投靠太平公主,那么,也难怪祭酒为上次之事,发这么大的火气,还说……若是现在不管,将来会出大事。想必和此事有一定的关联。只是,上次易少棠“离家出走”到宋府躲难,来去都太匆匆。一番交流下来。易少棠满心满眼里,都是对武家的仇恨,颇有些像薛崇简的感觉。至于其他的。还未及寻根究底。所以,李正一只知,易少棠坚决拒绝与武家郡主联姻,还想要娶自己的青梅竹马霁月姑娘,而且为此事,甚至不惜和“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义父祭酒闹矛盾……走上对立的阵营。但眼下。还是不太清楚。易少棠对武家仇恨的症结所在。想到易少棠的种种,再看看眼前的薛崇简,李正一不觉感慨。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对很多事情,他们都会有自己独立的判断。父母的很多想法,已经不能再如儿时那般,强加在孩子身上了。祭酒如是。太平公主亦如是……正此时。薛崇简却从袖中取出一块叠好的绸缎,俯身把石桌上的灰尘轻轻一吹,然后,把这块方方正正的绸子,铺到了石桌上……铺好后,李正一惊讶地问道:“原来,这是棋盘?”他没想到。薛崇简居然随身带着一张棋盘。正细看着棋盘上的边框和纹饰,却见薛崇简走到院里的杏树旁,剪掉了一根不易察觉的细线……随即。一个小巧的木盒子。就从树枝上缓缓掉落。薛崇简立马伸出右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接住了这木盒子。开锁一看。是一盒黑白棋子。李正一看在眼里,乐呵呵笑道:“崇简贤弟,你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居然能想到,把棋子藏到树上,把棋盘匿入袖中,和我老弟宋允复可堪一比!”薛崇简复又归座。不慌不忙地问道:“宋允复他做什么了?”李正一又是一阵乐呵,笑道:“他呀,把酒藏到我阿舅的院里……还口口声声说是灯下黑!”薛崇简却点点头,应和道:“灯下黑……甚有道理,我这其实也叫灯下黑!我母亲她把我所有和下棋有关的东西,都给收走了,我只好如此。正一兄,你看这棋盘,可是我亲手绘的,棋子也是我亲手打磨的,怎么样,我厉害吧?”李正一见薛崇简脸上带着几分小傲娇,看来他对棋艺是真喜欢。今日这盘棋,应该下对了……接下来一个时辰。两人就在这杏树之下。兴致盎然地对弈了一局棋。可巧的是,战到最后,成了平手。一局棋终,薛崇简佩服道:“没想到,正一兄,你除了文才武略,竟也是个下棋好手,由此可见,之前在我母亲面前,你说的那些话,全都只是谦虚……”李正一拂了拂衣袖,回道:“并非谦虚,是谨慎罢了……”话还未说完。鹦鹉当归就又扑腾着翅膀,从不远处的树上,飞到了棋布之上。两只小短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还挺立着胸脯,配合着尾部竖起的羽毛轻轻摇动,像极了一个视察军情的小将军……果然。就算是一只鸟。若是养在富贵人家。眼神里都写满了自信和骄傲。只见这只鹦鹉,在棋盘上骄傲地逛了一阵后,就停在了棋盒上,眨巴着圆滚滚的眼睛,又开始了它的背词表演:“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无风雨也无晴!”听罢。李正一咧嘴一笑。摸着鹦鹉的毛,轻声说道:“这小家伙,居然还学会另一首词了,崇简贤弟,是你教的么?”薛崇简腼腆一笑,回道:“我没教它,是它自学成才……”这一瞬。李正一惊奇地发现。自从刚才这一局棋后,薛崇简看他的眼神,似乎又有了质的变化。如果说。他最开始是没好感。甚至对李正一有些厌恶。那么。此时此刻的薛崇简。看向李正一的眼神里,居然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看来这一局棋,李正一能与他战成平手,确实让薛崇简改观不少。半晌,薛崇简竟然站起身,对李正一深施一礼,一脸认真地说道:“正一兄,若你不嫌弃,愚弟愿意跟随正一兄……”李正一一脸惊愕,道:“跟随我……作甚?”薛崇简回道:“我想学习吟诗作赋!”李正一恍然大悟,率性回道:“想学诗词歌赋,这还不简单吗?何须搞得如此正式……过几日,进了太学,自会有夫子指点,你悟性又不差,何愁学不会?”薛崇简却复又坐下,凑到李正一耳边,小声耳语道:“实不相瞒,愚弟是想知道,如何才能做出‘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般的好词,能够讨得姑娘欢心的那种……”听到此。李正一倒是没想到。原来,薛崇简这眼神里的些许崇拜,并非全是为了刚才那局棋。更多的,还是为了能够在他这里讨教些诗词,然后……去泡妞?稍微顿了顿。李正一笑道:“崇简贤弟,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是……喜欢人家眉心姑娘?”薛崇简听完此话,急忙摆手道:“正一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风尘女子?”李正一反问道:“那崇简贤弟,你若是瞧不上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方才又为何会提及‘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一句词?众所周知,这首词,是写给教坊司眉心姑娘的……”薛崇简沉沉一叹,解释道:“其实,我并非瞧不上这些风尘女子,而是……我,已有心上人!”李正一有些惊讶,追问道:“你有心上人了……谁家姑娘?”谁知,薛崇简看了李正一一眼,一脸的犹豫不决,眼神也很奇怪。思忖片刻。凑近李正一耳边。薛崇简悄声耳语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正一兄,你有没有那种很特别的、能讨小娘子欢心的诗词,愚弟愿意学。但我若实在是天资愚钝,难以开窍的话,也想过,花钱买正一兄你作的诗词,不知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