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萧杳听罢。只是微微一笑,回道:“阿寻哥,这没什么的,从小到大,被师父罚倒是习惯了,而且师父他向来都只是罚我背书,或是打理药草之类的,反正是我喜欢的,倒是乐在其中……可若今日我们不来,怎会知道眉心姑娘身陷险境?”说到这儿。杜萧杳回过头,看向眉心姑娘,却发现她仍有一丝紧张和害怕。遂小声安慰道:“眉心姑娘你别害怕,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宅子了……”稍顿了顿,杜萧杳接着问道:“只是,眉心姑娘,刚才时间太过匆促,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何会在这宅子里,还成了那个郎君的娘子?”眉心姑娘眼神有些躲闪。过了许久,才小声回道:“整件事,说来话长……不知李郎君可否记得,在你替丹娘姐姐沉冤得雪之后,有一日,崔夫人见我们孤苦伶仃,便亲自来汀兰别院,想要接我们住到宋府,可是,我却没有答应……”李正一轻轻点头,回道:“嗯,我记得,丹娘和我说过,说你不愿意搬,就想住在别院里。”眉心姑娘深吸一口气,说道:“并非我不愿,而是……”说到这儿。眉心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而是因为叶云之!”“叶云之?”李正一和杜萧杳相视一眼,面带讶异之色,不约而同地脱口问道。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之前那个紫袍郎君。他有说过,眉心姑娘这两日喝醉之后,总是不经意间提及此人的名字,还怀疑这个叶云之是她的老相好……而眉心姑娘微微点头,眼里好似噙满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叹道:“没错,这个叶云之,就是我曾经的心上人,可他,却负了我!”杜萧杳小心翼翼地问道:“如何负你?”眉心姑娘忽地看向李正一,问道:“李郎君,你是否还记得,那日你到眉心苑,查探姐姐之事时,曾在我的簪子里,见到过一张纸条?”李正一毫不犹豫地应道:“我还记得,那张纸条上写着,若我今日玉石俱焚,姐姐莫要伤怀,你我本是心死之人,早已不惧生死,此生能得姐姐庇护,我死而无憾……后来,你才告诉我,你写玉石俱焚是想要杀薛曜,替丹娘报仇,可却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为何会写那句‘本是心死之人’的话?”听罢。眉心姑娘泫然欲泣,回道:“没想到,李郎君居然把那张纸条所写的内容,记得这么清楚,细细想来,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听到这儿。李正一心里有点慌神。他很想告诉眉心姑娘,自己记住纸条上的内容,其实并无别意,只是天赋异禀,有着“近乎于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而已。哎,太过优秀,实在没办法……不过还好,这些杜萧杳都知道。再加上现在的眉心姑娘,正在回忆一段关于“负心男”的往事,本身气氛就比较沉重。所以,思来想去……李正一决定保持沉默。稍微顿了顿,眉心姑娘又说道:“我与叶云之相识在眉心苑,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穷书生,但却是一个满腹诗书、很有才华、又有志气的穷书生,每每来眉心苑,都会为我赋诗一首,表达爱慕之意……久而久之,我就与他两情相悦!”听及此。李正一小声慨叹着:“难怪,犹记我初见你之时,不过就是作了一首词而已,你就眼含热泪了,原来那滴泪里,蕴着的是你对故人的回忆……”眉心姑娘点点头,叹息道:“只可惜,那时候对他还有回忆,现在却唯剩‘恨’这一个字!”杜萧杳不解地追问道:“为何如今只剩恨字了?”听罢,眉心姑娘轻轻转过头,看向窗外那一轮明净的月,回忆道:“算起来,今日正好是我与他相识整整三年的日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家里不宽裕,所以,从未提及让他帮我赎身的话,只是默默陪伴,鼓励他读书,还把自己这些年在教坊司挣的钱尽数给他,希望助他免去后顾之忧,专心读书然后早日金榜题名……”说到此处。眉心姑娘有些哽咽。而杜萧杳则小声追问道:“那……他金榜题名了吗?”还未及眉心姑娘回答,李正一就很肯定地点点头,对杜萧杳说道:“叶云之,三甲十五名!”杜萧杳有些惊讶,问道:“阿寻哥,你怎知?”李正一轻声回道:“其实,我方才听紫袍郎君说起‘叶云之’这个名字时,就感觉有几分熟悉,一提到金榜题名,我就想起来前不久在进士皇榜上,我见过这个名字,而且排在三甲十五名,最不济也能得一个九品小官!”听罢。眉心姑娘点点头,回道:“确实如此,他高中进士!”稍缓了缓,她接着说道:“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放榜那日,他突然和我说,家里逼他成亲,而他的娘子,就是之前那户嫌他家里穷想悔婚、如今见他金榜题名又转头同意婚事的富家小姐……”听到这一段故事。李正一感觉莫名熟悉。片刻后,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眉心姑娘不就是现实版杜十娘吗?再看杜萧杳,面色微蹙,满是心疼之状,叹了一口气之后追问道:“那,他同意了?”眉心姑娘面含悲戚,垂头应道:“是,他其实一直都喜欢那家小姐,只是无奈于家里穷没办法……也就是在那日之后,我们有近一个月没再见过面,就当我渐渐地以为,快要把他忘记了的时候,他却又来找我了!”一旁的杜萧杳听得很认真,和眉心姑娘一同悲喜,此时愤声问道:“他都要娶别人了,找你作甚?”眉心姑娘双眸微闭,眼角处,一滴泪无声滑落,半晌才小声回道:“就在崔夫人来汀兰别院的前一日,我收到他的亲笔信,说他如今已经谋得官职,是一个地方上的小官,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足够与我相濡以沫、携手一生……”听罢,李正一叹道:“他这是要与你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