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光依旧熹微。李正一扭头看向窗外,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阵微风拂过,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悠扬婉转的鸟儿叫声……不知为何。李正一忽地想到,袖中那张纸条上的两句话,尤其是后面一句:微风拂面,鸟鸣幽涧。遂悄声问道:“路兄,你可去过新开岭?”路清言点头回道:“回公子,自上次跟踪巫马实,追至新开岭,后来我有再去看过!”李正一着急追问道:“路兄,这个新开岭之中,有没有那种山明水秀之地?或者说,有没有类似于‘微风拂面,鸟鸣幽涧’的地方?”路清言沉思片刻,回道:“说起鸟鸣幽涧,倒是有一处!”李正一有点小激动,如果他对后半句话的猜测方向是正确的,而且,路清言也说了,新开岭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那么。这新开岭。便是巫马实那边的势力。想要引着李正一前往的地方。也或者说,很有可能,在这新开岭的“鸟鸣幽涧”之地,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迄今为止,李正一对这个神秘的巫马实“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无所知,但新开岭这地方,他默默地念叨了好几遍……得空,是一定要去的。这时,路清言又说道:“公子,属下还有一事要禀,许况公子的父母……在老家去世了!”李正一收起思绪,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路清言面带戚色,沉声回道:“今日一早,林伯告诉我,说是在公子您去许宅拜访之后,没多久,许家二老就离开洛阳回了老家,再之后隔了几日,便传来死讯!”李正一很诧异,喃喃自语道:“记得那日,我问过许家阿公,他回说,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不打算搬来搬去的,想在洛阳多待一阵,以待天命……”说到这儿。李正一又反复念叨了一遍:“以待……天命?”一刹那,回想起那日离开许宅时,许家阿公和阿婆的确不太正常,言语间都提及天命……死而无憾之类的话。只是当时还以为,人上了年纪之后,对死亡有敬畏之心,很正常。一时鼻子有些酸,转头问道:“如今,可有好好安葬了?”路清言拱手回道:“公子放心,林伯一直都有派人跟着许公子的父母,所以,早已帮忙把他们老两口的后事,都悉心料理好了……”李正一点点头,又追问道:“那他们……是自尽的吗?”路清言摇了摇头,叹道:“属下不知,只知道发现他们二老的时候,好像是落水而亡……”李正一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又是落水……而亡?”在李正一的记忆里,他的养父母,也就是宋瑶和李瑞成,还有王勃,都是落水而亡,至少明面上是这么说的……稍顿了顿。李正一接着问道:“对了,路兄,你可知,许家阿公阿婆为何突然决定离开洛阳?”路清言神色凝重,回忆道:“属下不知具体原因。只隐隐记得,就在公子您从许家宅子回来之后的第二日,丹娘好像到过许宅门口,但犹豫了一番,并没有进去,而是让许宅的丫鬟,传了一封信给他们,就转身离开了……”听到此处,李正一好奇地问道:“一封信?”路清言点了点头,接着道:“也就是在丹娘离开之后,不到两个时辰,许家二老就突然收拾了一番,坐上马车回了老家,可回去后没几日,就溺水而亡了……”听罢。李正一微微一怔。他总觉得,许况父母之死有另有隐情,毕竟,许况公子死后,这么些年他们都熬过来了,又何必在此时,非要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嗯,似乎没这个道理。于是,李正一悄声问道:“路兄,丹娘给许家二老的这封信,你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吗?”路清言摇了摇头,拱手回道:“属下并未看清,但是现在看来,有一件事很奇怪,许家二老在看完这封信之后,没有放在身上,而是用火盆,把信纸给烧掉了……”李正一有些惊诧,急忙问道:“路兄,为何如今才告诉我?”此言一出。路清言当即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忘记回禀……请公子责罚!”李正一这才发现,刚才他不过是随口问出的一句话,在路清言看来,或许就成了皇长孙殿下在兴师问罪……遂忙扶起路清言,沉声道:“路兄,你言重了!在我这儿,你无须这么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此事你也没什么错。我只是很好奇,丹娘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内容,他们二老要烧掉?而且,忽然就决定要搬回老家了?”路清言站起身,拱手谢道:“多谢公子!”李正一又问道:“路兄,许家二老离开洛阳之时,是什么神情?”路清言面带思忖,应道:“许家二老离开许宅的时候,脸上很复杂,带着笑,还噙着泪……”听及此。李正一有些怅然。难道是前些时日,许家二老找到了可以托付之人,也就是李正一,还得到了丹娘的谅解,所以,内心释然,看透生死,决定结束生命?可若丹娘真的谅解了许家二老,至少应该会,进这宅子里看一眼。但也不一定。委婉含蓄之人,也有可能用“书信”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情绪。正此时,门外传来闻柳的声音:“大郎,是我,闻柳!”听到闻柳的声音。路清言很快就转身离开了。李正一仍是关上窗,才去开门。只见闻柳手里抱着一摞纸,还有一册书卷,递给李正一后说道:“大郎,方才我忘记了,这些都是老爷上朝之前,让我给你的!”李正一满脸不解,问道:“阿舅还说什么了?”闻柳摇头,说道:“老爷就说,等大郎回来了,把这些给你送来,再没有其他了……”李正一虽然还不知道舅父此举是为何意,但还是点点头,回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