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后再议?李正一甚是疑惑。胡天韫这话,说得好像是“泼出去的水,可以随意收回”一般……可奇怪的是,武则天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看上去心事重重,回道:“无妨,朕今日也乏了,诸位且退下吧……突厥使者,你们在洛城的住地,上官舍人已全数安排好,且随蔡给使一同前去便是!”听到武则天这话,蔡公公脸上微露难为之色,躬身行礼后说道:“奴婢……遵命!”这时,大胡子使臣急忙问道:“陛下,何时详谈?”武则天缓缓站起身,挥手道:“不急,明日等朕宣召!”说罢,武则天拂袖离开。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簇拥着,包括上官婉儿、祭酒、温司业等人。“是!恭候大周皇帝旨意……”说罢,大胡子使臣行礼退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杜萧杳。不知为何,这个大胡子对杜萧杳的过分关注,让李正一心里很不舒服,总感觉这些突厥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怪怪的,像是来者不善……除了大胡子,还有那日偶遇的酷飒女侠胡天韫,今日竟也莫名其妙地女扮男装,混进突厥使团的队伍,不知意欲何为……而此时的杜萧杳,眼里只有李正一,并没有留意到,来自这个陌生大胡子使臣的奇怪目光,更未察知胡天韫的莫名出现……当然,在这太学之中,眼里只有李正一的,除了杜萧杳,至少还有两个人,那就是武传宁郡主和温久县主……此时的武传宁。眉眼静谧,依旧冷艳高傲。但作为女孩子,她早已看出了李正一与杜萧杳之间的眉来眼去。但碍于此时身在太学,武传宁并未发作出来,仍是佯装淡定……再看温久。她其实也察觉到,李正一与杜萧杳之间的不正常,但并未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李正一身上,与之相反,此时此刻的温久,死死地盯着薛崇简,脸上闪过无数的问号。半晌。司成馆中。人群渐渐退散。一时间,李正一识得失传已久的吐火罗文字之事,以及杜萧杳不惧剧毒、找到突厥进贡的彼岸果之事,被整个太学传为美谈……若是此番没有他们两个的挺身解围,在突厥人面前,恐有失国格。所以,自然而然地,李正一和杜萧杳被学子们当看西洋镜一般,围作一团,还被他们甚是好奇地东问西问,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闹腾了好一阵。才各归各位,回了司成堂。李正一身边,只剩下几个小老弟和薛崇简,而他们见祭酒和温司业二人,都送武则天出太学去了,便忘了形色,仍留在此地闲聊八卦……而这时。温久有点按捺不住,悄悄地给薛崇简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薛崇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温久此番找他的目的,因为,这正是他想达到的目的。随后,他便跟着温久,到了十步开外的地方,大概就是别人听不到谈话的距离,温久便停了脚步,转过身来,严肃地问薛崇简道:“你腰间……是什么情况?”自从两年前,薛崇简对温久一见钟情之后,他便与温家走得比较亲近,所以,他们二人之间,倒是经常见面,也就无须繁琐的称谓。而且。在温久眼里。一直把比她小五岁的薛崇简,当成弟弟一样来看待,因此也没有心怀芥蒂,一来二去混熟了,就不再如初见那般拘谨……就连说话。都比较直接。而听到温久此问。薛崇简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上面挂着的,正是他从李正一手里拿的……温久做的荷包。但现在,他却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样子,一脸疑惑不解地说道:“就是一个荷包而已……”温久脸色更严肃了,追问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个荷包,但我想问的是,为何是这个荷包?”薛崇简故作一愣,回道:“为何是这个荷包?这个荷包……就是我方才在司成石旁捡到的!”听罢,温久有些没站稳,眼里好似带着深深的幽怨和哀婉,问道:“你说……这是你捡的?”薛崇简虽然心里很担心温久,但表面上却故作轻松,悄声回道:“确实如此,这是我在司成石旁捡到的……难道这个荷包,是久儿你做的?我说怎么这么好看……”温久听闻此荷包是薛崇简捡到的,一刹那,心内如翻江倒海,但她作为大家闺秀,绝对不能失态,她要尽量稳住心绪……半晌。她对薛崇简沉声回道:“既是捡的,那便还给我……对了,我都说过多少回了,以后不许叫我久儿,若是非要叫,那便叫我久儿姐!”说罢。温久从薛崇简手里抢走了荷包,眼波流转间,又神情忧郁地看了一眼李正一,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转头就离开了……只是,转头的一瞬,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从脸颊两边滚落下来。她心知肚明。这就是李正一给她的答案。而且,这个悲伤的答案,还是用薛崇简来告诉她的,甚至就连当面拒绝、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给。这一刻。她心若死灰。整整九年的漫长等待,也似乎没了它原本有的、想有的意义。泪,一滴接着一滴涌出。像是对自己这几年的痴与傻,画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薛崇简呆怔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温久,他心如刀绞,却又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温久来说很是残忍,但是,如若不这样,温久会永远活在那个她自己构筑出来的虚幻的梦里,不能自拔……长痛。确实不如短痛。这时,李正一走到薛崇简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总会有个过程的……”薛崇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几秒。才又缓缓地说道:“希望我这个办法,是对的……”杜萧杳却凑过脑袋来,反问道:“什么办法……是对的?”李正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相顾一笑,说道:“崇简老弟方才说,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应该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