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晚风拂面。仍有丝丝凉意……张昌宗和张易之二人心里虽各有主意,可当下在宫里不好发作,只得深深地咽了一口气,相视一叹之后,缓缓离开寝殿,去了偏殿……前脚刚走。上官婉儿就进了寝殿。见武则天歪在榻前,不似先前被二张“伺候”之后的欢愉之态。遂走近后,小声问道:“陛下,何不让他们留宿?”武则天仍是凝神静思,缓缓道:“婉儿,你见过那种能把一方之地照得亮如白昼的夜明珠吗?”上官婉儿轻轻摇头,回道:“陛下,说起夜明珠,宫里倒是不少见,但是能亮如白昼的,微臣还从未有过如此眼福……难道陛下,您新得了一颗夜明珠?”武则天微微睁眼,叹道:“婉儿,朕若是在宫里新得了如此夜明珠,你会不知道吗?”说罢,武则天从榻上缓缓起身,移步到窗边,望向上阳宫的小花园,脸色忽地变得有些难看,喃喃自语道:“不过,朕倒是很好奇,昌宗和易之,如今越来越有意思了,居然瞧上了太平和旦儿送给武三思的寿辰礼,而且,若真如他们所说,此夜明珠这般璀璨,连朕都未曾见过,太平又是从何处得来呢?”从武则天这话里。上官婉儿听明白了几分意思。原来是张昌宗和张易之二人在武则天面前提起了“夜明珠”之事。再看武则天。此时的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浓愁神色……上官婉儿知道武则天在猜疑什么,遂走到武则天身边,小声应道:“陛下,微臣倒是觉得,您无须过多忧虑,不管太平公主和皇嗣殿下他们从何处得到了这珍稀的夜明珠,可他们最后,选择将此宝物以寿礼的名义送给梁王殿下,倒是忖度着您的心思来做的决定……”听罢此话。武则天眼里的愁绪。渐渐地,好似淡了许多……半晌,武则天轻轻转过身来,看向上官婉儿,脸上带着笑,回道:“知朕者,婉儿也!”想来也是。这么些年。哪怕是在武则天很生气的时候,上官婉儿也几乎总能够用短短的三言两语,就轻轻松松地,把话说进武则天的心坎儿里……不管太平公主和皇嗣李旦,当初是从哪里得到了这颗夜明珠,但却选择将此送给了武家的武三思,比之武则天的心思,倒是无可厚非。毕竟,那个时候的梁王武三思,还没有被武承嗣、武攸宜等人的“强闯上阳宫”之事牵连,可谓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甚至有不少人在私底下揣测,武则天会把太子之位留给武三思。所以,太平公主和李旦如此做,倒是有谋求自保和“忖度武则天心思”的双重含义,细细想来,倒是无可指摘……如今,唯一让武则天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平公主和李旦他们两个,是不是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还没有被武则天掌握到?思及此。武则天略带思索,转头问道:“婉儿,朕不是很早就让你去传召武传宁了吗?怎么还没到?”上官婉儿正欲回话,却从寝殿门口处,传来了蔡公公的尖细声音:“陛下,突厥使臣已经全部安顿完毕,另外,武传宁郡主求见!”武则天点了点头,笑道:“宣!”然后,回头对上官婉儿悄声道:“婉儿,明日记得把寻儿带到万象神宫一同议事,朕觉得关于突厥之事,可以让他也参与进来,毕竟这个死对头,早晚要交到他手里!”上官婉儿轻轻一笑,回道:“是,陛下!”武则天也欣慰一笑,挥手道:“婉儿,你便先退下吧……朕此番召传宁前来,是有好些体己话要说,你且替朕守住寝殿,莫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是,微臣遵旨!”说罢,上官婉儿领命而去。转身离开的一瞬,上官婉儿与刚进殿中、迎面走来的武传宁郡主,打了个照面,向郡主拱手行礼之后,才缓缓地擦肩而过……不经意间。发现武传宁身上好似有血迹……但此时,是武则天亲自召见武传宁郡主,且方才也特别交代了,让她守在殿外,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所以,上官婉儿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放心地,默默回头,又多看了一眼……见上官婉儿走出殿外,且重重地关上了殿门,武传宁这才走到武则天身边,很郑重地跪地行礼道:“琼玖……拜见陛下!”“无妨,传宁,此次是朕宣你进宫的,不必以琼玖身份面对朕!”说罢,武则天仍站在窗边,听到传宁声音后,才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转过身,就见武传宁跪在地上,脸色很苍白,有些憔悴的样子。觉出不对劲。武则天忙扶起她,关切地问道:“传宁,你如何受伤了?”武传宁站起身,轻声回道:“多谢姑祖母关心,传宁此番刚从太平公主处出来,正欲回府换一身衣服,就进宫来见姑祖母,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刺客!”武则天瞪大双眼,反问道:“刺客?”武传宁点点头,应道:“回姑祖母,确实如此,但是那刺客,并非是针对臣女而来,他先是在怀仁坊附近,惊了齐国夫人崔氏的马匹……”话音未落。武则天就满脸疑惑,插话问道:“崔玉娇?”武传宁再次点头,接着道:“可我那时候,仍是夜行衣装扮,不便露面,就只在暗中襄助,在马车冲进洛水河之前,悄悄地帮崔夫人把马车稳稳地停住了,正欲离开时,却见那刺客从通利坊杀了出来,手持长剑,直奔崔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而去,但崔夫人却挺身相护,背上中了一剑……”听罢。武则天很是揪心,问道:“玉娇受伤了?现在伤势如何?”稍顿了顿,武则天又问道:“还有你,传宁,你的功夫,朕是知道的,恐怕放眼整个大周,也没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吧?更何况……能够伤你乎?”